《三国志魏书武帝纪》读书札记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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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元年春正月,後將軍袁術、冀州牧韓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劉岱、河内太守王匡、渤海太守袁紹、陳留太守張邈、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同時俱起兵,衆各數萬,推紹為盟主。太祖行奮武將軍。

《三国演义》第一回里讲到刘关张三人初次相遇,是因为幽州太守刘焉招兵讨伐黄巾起义。罗贯中在这里犯了两个错误:一是在东汉,州的行政长官称刺史或牧,郡的长官才称太守。州的长官称太守,是唐朝的事情。而且此州非彼州,唐时的州相当于汉时的郡;二,刘焉也不曾执掌幽州。当时他是益州牧,就是日后刘备发家的地方。

阅读历史,类似的张冠李戴屡见不鲜。中国古代历史太长,社会变迁极大。以我们现在的眼光回顾过去,若不借助工具与深刻了解,就会陷在迷雾里,弄不清楚。首先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古代的历法,有节气,有闰月,有初一十五(朔望),有年号,与西历公元对照,需要借助工具书。初平元年是汉献帝的第一个年号。正月初一已是公元190年2月24日了。故而实际190年的开头两个月是中平六年的。

再一个就是地理(空间)上的问题。时间越长,地方越老,名称不停地变换。尤其是政权更迭,行政制度不一样,地方就要改名。甲地可能为乙地,乙地又可为丙地。觉得这个地名过于洋气,要改个普通的世俗的,其实是一个道理。

再者就是官职名目繁多。有虚衔,有实授,有追赠,有遥领,不一而足,读历史的往往对此困惑得很,逐渐就失去了兴趣。没把这些复杂的事情用简单的语句解释清楚,是历史学家的失责。

东汉时期全图

东汉的地方行政制度,沿袭西汉,采用郡(国)、县两级制,县以下还有乡和亭。郡的规模相当于现在的市,相当于中央政府直接管着直辖市。东汉时有105个郡,1180个县。郡的行政长官称太守,秩比2000石,和中央的九卿不相上下。县的长官有县长和县令之分,400石至600石不等。

和郡并列的国,则是东汉国内的一国两制。国的首长应是王,却是无实际权力的虚君,只享受不干活。实际行政权力归于国相,曹操就曾担任过济南相。这样的制度安排是在帝国郡县制内部合理分配贵族的权力,是制度不完善的权宜之计。这个制度历代不断更改,到明朝发展为藩王,到清朝才完全消失。

西汉武帝时期设立了监察区--州。州的概念源自于《禹贡》的九州,但实际情形又是不完全按照书上的记载。故而实际上是十二个州,中央首都洛阳地区称司隶,和以后直隶是一个概念,加起来一共十三个监察区。司隶的长官是司隶校尉,州的负责人则称刺史。

集结

他们行使监察的职权,秩比600石,不是个大官。他们每年八月份出去,在自己负责的区域里的走一圈,年底回中央述职。 西汉成帝时将刺史改称州牧,收入提高到2000石,由此变成大官,但职权没有改变。 东汉光武帝又把州牧改回刺史,之后两个名字一直交替出现。大凡是公卿出任刺史的,都叫州牧。

黄巾起义爆发后,宗亲刘焉建议灵帝把刺史的作用扩大,把监察区变成行政区,刺史成为下面郡县的长官,即由州管着郡。这样两级行政制度变成三级,州就相当于现在的省那么大。刘焉也成为这第一批拥有这种权利的人。

理解了州郡县的概念,才是理解东汉末年政治纷争地理概念的最初起点。

司隶校尉部

起兵反抗董卓的这十个人,是按职位顺序排列的。后将军是中央的官员,接着是刺史和州牧,最后是太守和国相。初略梳理一下,主要涉及到四个行政区。冀州、兖州、豫州和司隶,但又不是境内全部参与。司隶和冀州各参加一个郡,豫州只有刺史参与,兖州最多,三个郡及一国参与。

袁术是袁绍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由于袁绍年少时过继给亲戚,因为史书称两个人是从兄弟关系。将军有前后左右之分,军职,并无固定编制。袁术的后将军是董卓举荐的,但他跑到南阳郡去,以此为根据地。南阳是汉光武帝刘秀发家的地方,属于荆州。他那时的帮手是长沙太守孙坚,但这段文内没有提及。

冀州在司隶西北,同河内郡接壤,有三个郡六个国,大致为现今河北南部地区。冀州牧韩馥之前在中央做过御史中丞,董卓举荐他做冀州牧。渤海郡属于他的辖区,治所在南皮。袁绍这个渤海太守在他下面。他最初是以防备袁绍叛乱的姿态出现的,但最后经不住选边站的压力,自认冀州的实力不会落在后面,于是同袁绍一同起兵。

冀州刺史部

兖州在冀州南面,下有五个郡三个国。约为现在山东西部,河南、河北部分。东郡、山阳郡、济北国都在其治下。刘岱之前在中央做到侍中,是个老实本分的儒生。但是他下面的几个太守却都是英明神武,东郡太守桥瑁是之中反董最有力的,他是寄予曹操厚望的桥玄的族子,也是他逼着韩馥选择站在反董卓这一边;山阳太守袁遗是袁绍、袁术的族内兄弟,且山阳郡是兖州首府所在地,不排除袁遗胁迫刘岱就范;济北相鲍信则是曹操坚定的支持者,他和陈留太守张邈一起,此时是曹操最可依靠的同伴。

豫州在最南边,大致是现在安徽部分,河南南部。这里是曹操的老家。刺史 孔伷却是一个喜欢坐而论道的书生,史书说他嘘枯吹生,死的能说成活的。我很怀疑他就是投机进来的。

三个州形成的西边夹角,就是司隶的河内郡和河南尹。曹操刚从河南尹跑出来,河内太守王匡也是在那时从洛阳出来的。他是名副其实的地方土豪,他的位置也离洛阳很近,是最为突出的一个。

豫州、兖州、徐州、青州刺史部

谁来领导这些人,来做这些人的盟主?按职位来看,后将军袁术最合适。但最后渤海太守袁绍却胜出。后人提及这个事情,都认为是他显赫的家庭背景。但他的背景也就是袁术的背景,为什么是他呢?他的胜出,可能因为:一、袁术所在的南阳郡距离诸人起兵的区域太远,不利于集结;二、自何进诛宦官开始,袁绍一直是关键人物,这为他积累了不少政治资源;三、不排除袁绍暗中运作的可能。这样的安排,也是为以后两袁相斗埋下了伏笔。

孟德此时在军中,和盟主袁绍差着好几级,奋武将军的名号,也就是随便取一个,朝廷是不承认的。故而用了“行”这个字。同他们每个人都有几万的兵马比起来,曹操的五千人的部队基本是靠后站。且他们个个有公职在身,领着朝廷的工资,这就像是国家编制公务员和事业单位合同工的区别。只能说孟德此时还是诸多英雄豪杰里的一员,丝毫没有振臂一呼,而应者云集的魅力,反而是袁绍才是那时的绝对男一号。

当时的情况,是反董卓的大有人在,不特是上面提到的那些人,基本上州州都反,而且都想在这分崩离析的局势里分一杯羹。他们或是骑墙,或者自立,洛阳就像是风暴眼,山雨欲来。但,那些部队能不能打,打不打得过,是需要到战场上进行验证的。

190年的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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