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得人间一味愚

夜读,偶然读到苏轼的《南乡子.自述》,莫名的感动,全词如下:

凉簟碧纱厨。一枕清风昼睡馀。睡听晚衙无一事,徐徐。读尽床头几卷书。搔首赋归欤。自觉功名懒更疏。若问使君才与术,何如。占得人间一味愚。

特别喜欢“读尽床头几卷书”和“占得人间一味愚”这两句,读完之后简直就有一种给公众号改名的冲动。 只是犹豫不定用哪个。

苏轼为人旷达,飘逸潇洒,毫不夸张的说,他就是后世读书人心中的偶像,甚至是崇拜的图腾。不知有多少文人争模拟老苏,却只不过学得了他的一点皮毛,让人有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滑稽感。

东坡的这首《南乡子》我以为可以和《记承天寺夜游》互为表里,只不过后者更隐晦一点。东坡身在衙门却无所事事,失望之余,只好昼寝。中国古人对白天睡觉这事没有啥正面看法,孔老夫子就因为宰予白天睡觉的行为大发脾气,激愤之下就口不择言了,怒斥其“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而苏轼呢,在白天,百无聊赖,只能头枕清风,呼呼睡去。而且他一躺就躺到红日低垂,夕阳西下,不过他可没有睡熟,在迷迷糊糊懵懵懂懂中还竖起一只耳朵,去听衙门有没有什么事。衙门清闲,什么事都没有,苏轼只好徐徐而起,靠在床头,“读尽床头几卷书。”

表面上看,苏轼过的轻松悠闲,能悠哉悠哉的读书,但在字面之下,却隐藏着他的愤怒与无奈。空有尧舜志,却无用武地,只能任由时光蹉跎,悲哉,悲哉。

可能是读到了陶渊明的《归去来》,无意之中又触碰了他的伤心处。他顿觉前途渺茫,心灰意冷,功名二字不提也罢。所以,“自觉功名懒更疏”。

虽如此,他也禁不住回过头来想一想自己走过的路。忍不住自嘲道,“若问使君才与术,何如。占得人间一味愚。”

就是说,自己也没有什么本事,一定要说的话,我可能就有点愚蠢吧。

这个“愚”字我以为是大有深意。或许是苏轼认为自己仕途蹭蹬确实是因为自己情商极低,就像朝云说他“满肚子不合时宜”,索性就借个“愚“字来个自我检讨。但我更喜欢理解为苏轼的一种自我标榜,中国士大夫们都愿意“为天地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路见不平也喜欢吼上一嗓子。所以,到今天为止,全世界的执政党都不太待见知识分子,他们屡受打击也实属正常。不过他们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按照自己的理想解释世界,理想和现实的碰撞是翻天覆地的,“一肚子不合时宜”的他r面对此情此景,只好自嘲为愚。但这种愚,我更喜欢理解为一种对理想的坚持不懈,是一种大智若愚。

如此看来,苏轼是变着法的夸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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