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楼大茶壶

11—12世纪，西欧的封建制度传入东欧，东欧平原上发展起了众多封建割据国家，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就是其中之二，并逐渐发展强大。到了14世纪，两国已经占据了东欧的大部分土地。虽然波兰和立陶宛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和谐，频繁发生战争，但对两国来说，西方有条顿骑士团虎视眈眈，东方有莫斯科公国的威胁。权衡利弊后，波兰和立陶宛逐渐倾向于联合以应对外敌。

1385年，由于波兰王国没有男性继承人，旧国王的女儿嫁给了立陶宛大公约盖拉，后者加冕为波兰国王，条件是立陶宛放弃异教，改信天主教，史称“克雷沃联合”，两国王室合一，形成了波兰—立陶宛同盟。之后，波兰国王和立陶宛大公往往由同一人担任，两国之间的合作也越来越紧密，典型案例是公元1410年的格林瓦尔德战役，波兰、立陶宛两国为首的联军大败来犯的条顿骑士团。随着时间的推移，波兰和立陶宛的合并已经是必然趋势。

约盖拉，后改名雅盖沃

1569年，双方贵族组成众议院会议，在波兰小镇卢布林签署了协定，正式规定两国形成全新的波兰—立陶宛联邦，称为“卢布林联合”。两国国防、外交、货币统一，立陶宛也逐渐接受了波兰语言，实际上已经处于合并状态，成为东欧一大强国，并对后来东欧的历史发展进程影响深远。

1569年卢布林联合

盛极一时的联邦和独特的政治体制

波兰—立陶宛联邦成立后，继续了与沙皇俄国争夺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的战争，并取得了胜利；甚至一度于17世纪初借助俄国王位空缺时期占领了莫斯科。在17世纪早期，波兰—立陶宛联邦刚进入了它的“黄金时代”，联邦的土地由建立之初的80多万平方公里扩展到110多万平方公里，超过今天法德两国面积之和；并拥有欧洲规模最大的人口（约1100万）。后来叱咤风云的普鲁士，在当时也不过是波兰—立陶宛联邦附庸之下的一个公国。

波兰—立陶宛联邦国徽

1648年联邦疆域

另一方面，波兰—立陶宛联邦独特的政治体制也常常为后人津津乐道。不同于同时期的其他欧洲国家致力于强化中央集权和君主专制，波兰—立陶宛联邦实行君主立宪制和贵族民主制。联邦的政治教条是“本国是一个国王之下的共和国”，建立初始就设立由贵族组成，掌握实权的的议会，议会决定需议会全体一致决定通过。国家权力分散在地方贵族手中，国王权力极为有限。由于联邦首任君主齐格蒙特二世没有子嗣，联邦更是创造性的采用了“选举君主制”，国王由议会民主选举产生。贵族们对联邦的政治体制引以为傲，甚至认为他们的民主能够带来国家之间的和平。

然而，这种贵族制本身却有着极大的缺陷：地方贵族主导的政治导致联邦始终没有建立强大的中央政府，中央对地方也不能有效控制；“一票否决”的议会政治导致无休止的争吵；少数强权贵族希望排斥其他贵族，建立寡头政治；在选举国王时，一些贵族为了防止某些有能力、有实力者获取更大权利，宁愿选择无能之辈上台。当“黄金时代”褪去光辉后，贵族体制也越来越制约着联邦政治的发展。

18世纪的衰落和被瓜分

1618—1648年，西欧各国爆发了三十年战争，造成大量人口损失和经济凋敝。按理说，在战争中损失极小的波兰—立陶宛联邦应该在此时进一步稳固住欧洲强国的地位；然而，由于内外综合原因的影响，联邦却在几乎同时无可避免的衰落下去。

长期以来的扩张中，联邦境内居住的民族越来越多，但统治阶级却并没有注重民族关系的缓和。1648年，乌克兰的哥萨克族在赫梅尔尼茨基的领导下发动起义，建立了哥萨克酋长国，大量屠杀、驱赶乌克兰境内的波兰贵族和平民。赫梅尔尼茨基本人军事才能卓越，联邦军队屡战屡败，至1657年，双方签订和约，哥萨克人赢得了独立，而波兰—立陶宛的国力和国际声誉大跌。赫梅尔尼茨基在起义后期寻求沙皇俄国的帮助，更是把俄国拉进了战争，导致1654年俄波战争的爆发。波兰再次失败，割让了斯摩棱斯克和部分乌克兰地区。

更致命的是，北方的瑞典王国又在此时“趁火打劫”，1655年瑞典国王卡尔十世联合哥萨克酋长国等对波兰—立陶宛宣战，一度攻入华沙，差点使得联邦分崩离析。双方最终于1657年签订《卫劳条约》，波兰的原附庸国普鲁士赢得独立，踏上了属于自己的强权之路。

17世纪中期的屡次战争，导致波兰—立陶宛联邦丧失了三分之一的土地，沦落为二流国家。历史上把这一时期称为“大洪水时期”，将其与《圣经》中毁灭人类的大洪水相比，足见其对联邦的毁灭性打击。可惜的是，波兰—立陶宛联邦在此后并没有得到“诺亚”的相助，反而自此跌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上面已经提到，波兰—立陶宛联邦由于其政治体制，地方权力极大，地方贵族为维护自己的利益不惜削弱中央政府权威，而其结果只能是联邦迟迟不能真正统一，发挥全力作战，在和中央集权化的欧洲其他国家对抗的过程中愈发颓势。哥萨克起义使得联邦收紧了原本的宗教宽容政策，结果民族矛盾反而日益加深。在17世纪后半期，联邦唯一的成果是协同哈布斯堡王朝击败了奥斯曼帝国，但同一时期，联邦传统的农奴制经济崩溃，国力更加衰弱。1733—1735年，欧洲各强权发动了波兰王位继承战争，波兰作为主要战争地区之一社会经济遭到严重破坏，原本强大的联邦已经成了大国争权夺利的工具。到了1768年，波兰—立陶宛联邦最终沦为沙皇俄国的附庸国。

此时，波兰—立陶宛地区的资本主义经济发展起来，一些中小资本家和爱国志士联合起来寻求推进联邦的改革进程，以期富国强兵，最终于1791年通过了改革性质的《五三宪法》，但为时已晚。周围的普鲁士、奥地利、沙俄不允许三国之间再出现一个强权，很快从1772年开始，对联邦残存的土地进行了三次瓜分（通称三次瓜分波兰）。波兰和立陶宛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才复国，波兰—立陶宛联邦更是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三国瓜分进程

波兰—立陶宛联邦在东欧大地上兴起，最终却于鼎盛时期骤然跌落，结局则是悲惨地被三国瓜分，可谓“其兴也勃也，其亡也忽也”。联邦最终的衰败，有人认为与其独树一帜却逐渐不合时宜的贵族整体有关，也有人认为联邦是近代欧洲政治局势激烈变迁的牺牲品。究竟哪种才是正确，就留待读者自行评判了。

关键词：近代 欧洲 联邦 贵族制 战争

参考资料：

刘祖熙《波兰通史》，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

【美】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