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860年到1861年，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英法联军占据京师的危难局面，使得恭亲王奕䜣等人在艰难的外交交涉下，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卖国条约，虽然算是摆脱了危机，保住了朝廷的位置。可是，让刚刚垂帘听政的两宫皇太后和恭亲王奕忻感到头疼的是，江南的危急形势并没有结束，与天朝皇帝叫板的太平天国经历了一场内讧之后，却以更加凌厉的攻势危机着大清的江山。

本文根据新书《晚清官场的洋大人》改写

从11月到次年的2月，短短的三个月间，两江官员就不断的上奏折，条陈江南的危急形势。慈禧太后虽然年轻，但是她明白，洪秀全领导的太平天国自金田起义后，对大清国造成的冲击是震惊中外的。特别是太平天国陈玉成、李秀成等青年将领的崛起，太平天国在1860年又迎来了一个全盛时期。1861年春夏之交，太平天国再度攻取武昌。当年底，太平军又乘胜功克宁波、杭州，上海也岌岌可危。

根据《南京条约》的规定，上海成为开放口岸，列强纷纷在此开辟租界地，使得上海成为中外贸易与外交广泛接触的地点；再者，上海在战略地位上的重要性。由于其处于长江口，从而使曾经“一口通商”的广州失去了原有的优越性。道光帝在世时，他还很少关注上海，一来是因为他反对与外国通商，二来当时的上海还很小，是一座“既小又不重要的城市”，而到了同治朝，慈禧太后垂帘听政之初，清廷被迫对外开放，上海的面貌已不可同日而语，清廷也认识到了列强盘踞的上海在军事、外交与经贸事务中已经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清廷上下虽然很反感洋人在上海的各种活动，但条约规定再加上吃过洋枪洋炮的苦头，使得清廷不能不心有忌惮。但面对太平军攻破苏杭所形成的危急形势，不管是慈禧太后还是恭亲王奕䜣都感到，上海的地位极为宝贵，虽然面对攻势显得极为脆弱，但绝不能拱手让给太平天国。当时，上海的对外贸易情况，《北华捷报》曾经报道说，上海是对外贸易的心脏，其他港口则不过是血管。这说明上海所形成的贸易港地位，在列强的心目中是多么的重要。

太平天国将领

对于这样一座城市，不只清廷感到不能轻言放弃，即便是太平天国的领导者也充满渴望。对于太平天国来说，在上海的对外贸易中武器、弹药、轮船都是具有吸引力的货物，太平军正需要通过这种贸易来补充自己的军备。

再者，上海的战略与经贸地位也使太平天国怀有浓厚的兴趣。太平天国青年将领忠王李秀成这样认为，不占领上海，那么驻守在上海的清军和外国人的军队就会对太平天国占领的苏州甚至南京是一种巨大的威胁。因为苏州对保卫南京免受来自长江下游的袭击所具有的战略地位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太平军不能控制苏州、上海，那么南京的水上交通的货物供应就有可能被清廷切断。在太平天国看来，控制上海、苏州甚至之间的水陆交通特别重要，正如《十九世纪中国的雇佣军：外国雇佣兵与清帝国官员》一书中所说的：

“有城墙的城市作为合法政府的象征与行政中心，对太平天国反叛者一向是重要的，在江苏东部，由于与纵横于长江三角洲的运河交通网相连，这些城市更具有特殊意义。这些运河的宽度10―100英尺不等，有时扩展为湖泊。狭长的小径作为拉纤路常伴随着主河道延伸，运河上小桥处处可见。有城墙的城市就建于两条或多条运河的交汇处，其规模取决于运河的宽窄与深浅。占领这些城市有利于控制附近水道，因此这样的交汇点具有明显的战略价值。”１

雇佣军中的小提起手

基于这样的认识，重新崛起的太平天国青年将领李秀成、李世贤所部仅用半年的时间便于1861年10月占领了苏、杭等地，包括浙江省内的大部分府县，使之形成拱卫太平天国首都南京的重要基地。

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李秀成所部所取得这些战果是在未遇到像华尔、戈登这样的洋枪队强敌，并未与清军进行大规模的激战，歼敌不多的情况下获得的，因而，就成果而言根本无法弥补由安庆会战失利所造成的重大损失，也无法抵消李秀成擅离西线所犯下的战略性错误。虽然如此，李秀成部在攻克杭州后，士气正盛，认为再度攻打上海的实际已经成熟。他事先向侵略者宣告，“忠王躬率大军，分五路进攻上海，上海以蕞尔之地，僻处海滨，而太平军威远震万国，旌旗所至，靡不臣服，倘各国能舍弃满清，协助王师，功成之后，非特许以通商，且许满载茶丝，若夜朗自大，隐助满奴，则大军一至，玉石俱焚，虽悔亦无及矣。２

太平军要攻打上海，使得上海的形势万分紧张。早在1860年夏天，太平军进攻常州之时，上海绅民已经感到了日益严峻的危机，上海绅民纷纷向上海道台吴煦求救，这时候，吴煦已告知绅民，要他们实行武装自卫，并认为举办团练是保卫他们生命财产的唯一途径。

而让上海绅民更为诚惶诚恐的是，上海《北华捷报》的报道，报道说，太平军兵进苏杭之时，有大批的清军逃亡上海，上海地方已经接到命令，要他们拘捕并惩办携带赃物的逃兵，而对未带赃物的逃兵则须令其回至总部，因为两江总督何桂清希望改编已经溃散的清军。此时，何桂清也从常州逃到了上海，上海一时成为江苏地方官员的避难地。

第二次鸦片战争时的英军运兵船

而与江苏官员逃往上海不同的是，上海百姓则对上海安危便显出了更多的忧虑。《北华捷报》报道说，住在这座城市的居民，由于不相信这些官员有维持秩序的能力，已经成批地逃往乡村地区。“这种情形在距离上海三十英里的松江府表现的尤为显著。根据上海道台吴煦的请求，英国炮舰‘猎师’号与法国炮舰‘机枪’号已奉命开往黄浦江上游，停泊于通往松江城的乡区。这两艘炮舰驶往松江的次日，本报从进入该城访问的人方面获悉，外国兵舰的到临，并不足以阻止松江居民的撤退；他们仍将家属和家具陆续搬走。松江府城内的商店大都闭市，连外国人在该城出现，也不能吸引一批群众。当时天正落雨，我们看到坐在船上的老年人，他们在露天的地方为雨所淋湿，表现出那种垂头丧气的样子，令人极其难受。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系向金山及乍浦与吴淞之间其他若干小城镇逃去。３

上海面临的危机，上海道台吴煦曾经发布安民告示说：“查本月十七日（6月6日），两江总督太子太保何（何桂清）莅沪时，曾有龙船及其他船只二十余艘随同保护，各船均经由吴淞进入黄浦江。本道深恐居住浦江沿岸百姓不明究竟，或者过分相信流言，致生恐慌，殊属不幸。英法两国既允与（中国官员）合作，并派精兵至水陆各要隘布防，本地区安宁可以有所凭借。此事似宜为众所周知，本道因特知照黄浦江沿岸人等，务各协同中外军事当局采取一致行动，以便从事极端审慎之部署，而保本区之安宁。尔等幸勿轻信无稽谣言，不得无故自相惊扰。其各懔遵！”４

南京堂子街太平天国壁画

慌乱的局面到了这年七月，使得上海县城更加混乱，租界区也陷入极度恐慌之中。《北华捷报》报道，7月17日，上海租界出现一次不寻常的大恐慌。这次恐慌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到租界各个部分以及上海县城。这天差不多在十一点钟的时候，有人喊着长毛（太平军）已到上海，全城随之陷入极度恐慌之中。华人的店铺全都闭市，商店老板忙将值钱的东西从家里搬出，不知撤退到什么地方去。街上可以看到六至八人的一队队妇女，她们手携手急急忙忙地向着避难的地方乱跑；码头上和洋行内的苦力放下他们的活不干，也开始逃跑，有的赶到码头用大价钱雇船，要船夫把他们渡到美国租界那边去。英国领事馆旁边的大桥上差不多堵塞住了，因为大家都涌在那里要过桥。所有的民船都停在江中心，无论岸上怎样饵以重金，皆遭其拒绝。惊慌情形极为可怕，经过多少钟点才平静下来。我们听到在一家茶坊，有很多妇女急于跳水，企图自杀。有一女二男上吊而死，另一人从楼窗跳下，跌碎了腿骨。据说，城内也有一些自杀的事情。本报就我们获得的有关叛军的情报，已经找出这次恐慌发生的原因。５

……

新书《晚清官场的洋大人》改革、外交两部

太平军意欲进攻上海到了1861年底，上海的形式已经到了几近失控地步。此时，太平军也不断地在上海周围与嘉定、南翔进行骚扰活动，并向闵行、浦东一带推进，使得大批的华人纷纷跑到租界区，希望得到租界的保护。上海道台对此局势更感到不安，便向英国领事馆申请求助，那么，列强对于太平军行将进攻上海的危机是一种什么态度呢？

众所周知，当时的上海，不仅是清王朝图谋反击太平军苏杭根据地的主要桥头堡，更是外国侵略者借助通商贸易的理由，将中国变为殖民地的据点。因而，当李秀成占领黄浦、浙江，逼近上海外围之时，触动最为强烈的是英、美、法侵略者。西方列强迅速做出反应，并声称要以武力 “保卫”上海。６于是，清廷与英法联军了联合起来，通过“借师助剿”开始了联合打击太平天国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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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１、 [美]史密斯：《十九世纪中国的雇佣军：外国雇佣兵与清帝国官员》，汝企和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8、9页。

２、茅家琦：《太平天国与列强》，广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264页。

３、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译：《太平军在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88页。

４、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译：《太平军在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91页。

５、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译：《太平军在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19页。

６、刘仁坤等： 《太平天国兴亡》，哈尔滨出版社2000年版，第2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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