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参是唐朝和王昌龄、高适齐名的边塞诗人。
他出生于一个官宦世家,父亲曾官至刺史。
他从小天资聪颖,9岁就能吟诗作赋。
比起“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的杜甫也是不遑多让。
岑参少年时曾在嵩山结庐读书,20岁便远赴长安求取功名利禄。
然而一直到了三十岁左右,他才登科进士,授右内率府兵曹参军。

后来他曾两度出塞,不甚如意的官场生涯和壮丽的边塞风光,给了他无限的灵感,他因此写下了很多气势磅礴、风格奇峭的边塞诗。
例如“轮台九月风怒吼,一川碎石大如斗”、“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都是他的代表作。
一直以为他的诗歌应该都是如此雄浑悲壮的,直到我读到他的《题苜蓿峰寄家人》,才发现原来他也有柔肠之时。
苜蓿峰边逢立春,胡芦河上泪沾巾。
闺中只是空相忆,不见沙场愁杀人。

所谓“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大概就是如此吧。
这首诗是他在安西都护府任职,想念家人时所写的。
安西都护府是唐朝自唐太宗时便设立的一个新疆管辖机构,即使是在交通发达的今天,对于中原地区来说,新疆也算是偏远,更何况是在古代。
当时别说是回乡探亲,就连通信也是非常困难,所以诗人才会写下如此感人至深的诗歌。

诗歌开头两句便点明了怀人的时间和地点。
春风又一次吹过苜蓿峰,诗人站在葫芦河边遥望远方,思念亲人,不知不觉中泪水又沾满了衣裳。
苜蓿峰和葫芦河都位于玉门关外。
在边塞诗中,玉门关几乎就是最常见的意象,它不仅见证了征人思妇的离愁苦恨,“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更见证了边关战士的出生入死,“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所以诗中的这两个地点也是有特殊含义的,它们都位于玉门关外,无形中便营造了一种凄凉悲壮的气氛。
而“逢立春”则点出了时间,就像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春天代表着新一年的到来,总是说容易勾起人的离愁别绪。
在相隔几万里的异乡,又赶上立春,于是自然而然地便触动了诗人思亲念友的情绪,所以就有了“泪沾巾”。

接下来的两句,不是进一步写自己对家人的思念,而是宕开一笔,写妻子对自己的思念,将征人思妇的相思之情写到了极致。
妻子在家中思念远方的丈夫,但也只是空想罢了,又怎会知道在沙场的征夫也是那样的肝肠寸断呢?
明明是自己思念家人,却反而说家人思念自己,这不是自恋,而是一种反面衬托的写法,就像王维的“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本是他思念兄弟,却反过来说兄弟遗憾不能与他团聚。
这样的写法,加深了那种未能和家人团聚的遗憾,更加凸显了诗人悲伤抑郁的心情。

整首诗语言朴实自然,格调凄凉悲怆,感情真挚深切,和一般的征人思乡的诗歌并无二致。
但是比较难得的这首诗的结构,开头写的是自己思念家人,而结尾却是用反面衬托的手法,写家人对自己的思念,结构回环,而情感也是环绕缠绵,将征人思妇的相思之情描写得淋漓尽致。就像刘邦彦《唐诗归折衷》所言:相忆外更生一意,语便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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