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术报》第108期 艺术财富
文物“回家”为何如此艰辛？
□ 本期策划 张玉 颜培大
【编者按】英国当地时间4月11日，据传为中国圆明园流失文物的“虎蓥”，在英国坎特伯雷被执行拍卖。由于拍品身份的特殊性，在拍卖进行前，中国国家文物局曾通过多方渠道与坎特伯雷拍卖行进行沟通，要求其终止相关拍卖和宣传活动，但均未奏效。最终，该文物以41万英镑被拍出，买家身份不明。
此次“虎蓥”的拍卖，再次将大众视线拉到了文物回流的话题之上。近年来掀起了文物“回流潮”，但其“回家”之路并非一帆风顺，这其中涉及多方因素。本期专题特以文物回流为话题，邀请业内专家建言献策，共同探讨问题的解决之道。
历史篇：文物追索路漫漫
▲王运良
法律篇：全球课题如何解决
▲潘守永
路径篇：文物回流的三种方式
▲赵榆
历史篇：文物追索路漫漫
□ 王运良
刚刚过去的4月，有一件国际性事件搅动了全体国民的心：英国一家名为坎特伯雷的拍卖行不顾中国政府的强烈谴责与反对，坚持以高出预估两倍的41万英镑成交价对疑似圆明园流失文物“虎蓥”进行了拍卖。这一行为不但违反了英国国内有关的法律，更违反了“对于来历不明、权利来源具有重大瑕疵的物品不得进行拍卖”的世界通行规则，再一次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
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大量的珍贵文物因为遭盗掘、掠夺、非法交易等流失至海外，据中国文物学会统计，迄今已有超过1000万件中国文物流失到美、英、法、日等世界诸多国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数据显示，全世界47家博物馆藏有来自中国的各类文物达164万件，民间收藏数量更是其10倍之多，两项合计将近2000万件，足见华夏文物流失数量之众。
据传由圆明园流散出的周代文物虎蓥
中国文物的流失多在清末民初，特别是1840年以后，更以英法联军、八国联军相继侵华期间的肆意掠夺为甚，于此对清政府腐败与懦弱的过度谴责已没有太多的意义，但是一代文豪雨果先生的声音却让我们无尽的回味。也许很多人还记得那封被收入中国语文课本的《就英法联军远征中国致布特勒上尉的信》，这是维克多·雨果在1861年11月25日写给这位上尉军官的，而此时距离圆明园被劫掠遭焚毁刚刚一年。信中不仅详细描述了圆明园的巨大艺术成就，而且强烈谴责英法联军的强盗行径，在信的末尾，雨果明确指出这些被掠夺的文物应当无偿地予以返还，他说：“我希望有朝一日，解放了的干干净净的法兰西会把这份战利品归还给被掠夺的中国。”
这一份发出在近160年前的殷殷期待，要变成现实依然是遥遥无期，但是中国政府、每一位国民都在不断努力让文物尽早回家。尤其是近年来，我国政府积极参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国际组织的相关活动，与近二十个国家签署了关于文化遗产保护的双边协议或谅解备忘录，支持通过法律公约、道德自律、双边协商等多种渠道与方式，推动非法流失文物返还原属国、原属地，并已有多个取得成功的案例，诸如青铜兽首、猛禽金首、武士浮雕、彩绘石椁、北魏佛像、秦国金片等。国际领域也不乏文物成功返还的案例，例如埃及的拉美西斯二世木乃伊、埃塞俄比亚的阿克苏姆方尖碑、伊朗的古代雕刻容器、比利时的莫奈名画等。
但是依然有众多的文物返还悬而未决，诸如埃尔金石刻、纳芙蒂蒂半身像、罗塞塔石碑等，中国作为文物大国，有大量的流失文物迄今依然漂流海外，回归无期。
尽管文物追索与返还之路漫漫且艰难，但显然已成国际大势，如何及时顺应这一世界趋势，并勇立潮头，争取早日促成更多的流失文物回归故土，需要各级政府、全体国民的共同努力，以笔者管见，首先需要坚持以下原则：
其一，有理：即收集所有历史的、现实的、科研的证据，以无可辩驳的理由证明该文物原为我所有，后来被非法掠夺、盗掘或贩卖而流失；其二，有力：即组织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团队或机构专司文物追索、回归事宜，并对拍卖机构、非法持有者发出持续的、强有力的声音；其三，有节：需要适时限制国民无限度的参与流失文物竞拍并支付高额费用，防止爱国心理被利用，同时严格限制与具有拍卖非法流失文物不良记录的企业的交往。
当然，有一项最为基础的工作更需长期、扎实推进，即文物流失信息搜寻前置，并根据所有的历史档案，彻底摸清圆明园等各个机构内部原有的文物存放、保藏情况，并与现存藏量相对照，收集可能的流失数量、种类、具体器物等相关信息，一旦其在拍卖或交易市场现身，即可持之有据，以最大限度减少“疑似来源文物”地予以追索。
同时，也需要持续加强打击防范文物犯罪，有效遏制盗窃盗掘行为，建立全社会监督机制，拓展文物信息平台功能，改革文物出入境管理制度，推动国际立法、强化国际执法、增进国际合作，建立文物追索机制、制定文物追索战略。如此，方能为流失海外文物的追回提供坚强有力的支撑与后盾，亦能进一步遏制盗掘、走私文物的非法外流，从而切实保障国家文物、文化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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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宝的流失，成为中国人心中深深的痛。从上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一系列流失文物陆续回到中国，支持这股“回流潮”的，正是不断增强的中国经济实力。那么，这些年都有哪些绝世珍宝重归故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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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园十二生肖兽首
回归时间：2000—2013年
回归途径：竞拍、捐赠
2000年，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传出拍卖圆明园牛首的消息，引发了部分香港市民和文化团体的抗议示威，国家文物局致函佳士得，要求停止拍卖并归还文物。但佳士得拍卖会仍如期举行，在多番竞价之后，中国保利集团公司最终以高于起拍价近四倍的价格——700万港币拍得牛首，开启了中国文物回流的大幕。2003年，何鸿燊以600万港元购得猪首并将其捐赠给保利博物馆；2007年，何鸿燊以6910万港元在香港苏富比拍卖会购得马首后将其捐赠给国家。2007年与2009年，苏富比与佳士得相继对圆明园鼠首与兔首进行了拍卖，最终由法国的皮诺家族购得，并于2013年将其捐赠给中国国家博物馆。
米芾《研山铭》
回归时间：2002年
回归途径：国家委托收购
2002年，中贸圣佳拍卖公司从日本征集回米芾代表作《研山铭》，国家文物局动用国家重点珍贵文物征集专项资金（该基金设立于2002年，由中央财政每年划拨5000万人民币，用于征集购买海外重点珍贵文物，项目经费由中国文物信息咨询中心运作），以定向拍卖的形式用2999万人民币购得，这也是该基金成立后回购的首件珍贵文物。
赵佶《写生珍禽图》
回归时间：2002年
回归途径：个人竞购
2002年中国嘉德春季拍会上，宋徽宗《写生珍禽图》以2530万人民币成交，创下了当时中国书画在拍卖市场上的最高纪录。《写生珍禽图》是世存13件宋徽宗亲笔画之一，据有关记载推断，该画于清代嘉庆之后宣统之前流出清宫。据了解，《写生珍禽图》从海外回到北京后，嘉德公司立刻邀请了中国古代书画研究专家启功、傅熹年等共同考证，确认是宋徽宗亲笔作品，被一致公认是一件数百年来罕见的无价之宝。
龙门石窟佛首雕像
回归时间：2005年
回归途径：国家征集
2005年，龙门石窟流散海外的北魏古阳洞高树龛释尊佛首、交脚菩萨头像、唐代火顶洞观音菩萨头像、波状高髻佛首、飞天造像（前五件均原为美籍华人陈哲敬先生收藏）、肉髻佛首、天王头像等7件文物，经国家文物局批准，由中国文物信息咨询中心使用国家重点珍贵文物征集专项基金征集回国。同年10月，此7件文物由国家文物局移交龙门石窟博物馆，结束了其异域飘零的历史，回归中国。
皿天全方罍
回归时间：2014年
回归途径：私洽
2014年，纽约佳士得拍卖商周青铜器皿天全方罍器身（方罍器盖则保存在湖南省博物馆）。消息发布后，湖南省博物馆致信佳士得商议洽购事宜。国内拍行和买家也表示支持，呼吁华人个人藏家放弃购买。最终湖南省博物馆以2000万美元成功购得器身，同年6月，皿天全方罍器身回到中国，由湖南省博物馆永久收藏。自此，这件分离了近一个世纪的青铜重器，终于“身首合一，完罍归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