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夫书：写给军营里的那个他

作者丨阿畔

韩先生：

见字如面。

自尔昨日离家归队至今日此刻，无只言传来。余因忙于家事，照顾幼女，亦无片刻休息。然此时家中无人，幼女酣睡，远处雷声隐隐，窗前雨声淅沥，独自凭栏，念及汝，忽潸然泪下。

去年夏吾怀孕以来，尔身在军营，无以相伴在侧。孕三月前，余先兆流产两次；孕四月，又先兆流产一次。求医问药，例行产检，独身面对。记孕中偶感风寒，数日未见好转，以至鼻塞不通，饮食不思，夜间难寐，不得已又前去求医。遇一怀孕之同事于医院，其夫陪同产检，归途又见其夫为之拎包购物，嘘寒问暖，而余形单影只，茕茕孑立，虽正值秋高气爽，然孤冷之意顿生。又前往医院筛查妊娠糖尿病，不得饮食，空腹近半日，胃痛难忍，头晕腿乏，时见一孕妇亦筛查此病，其夫备热食，相随不离半步。余自知孕期产检本常事，且汝身在军中，情非得已，但遇此情形，两相对比，终难平静。

“江畔孑立黄昏影，身孕难眠秋月明，扶腰寻春花深处，偏遇双燕枝上鸣。”秋去春来，日复一日，实为真实写照。

孕九月，临分娩，汝得知余因羊水过少，恐胎儿缺氧窒息，不得待其瓜熟蒂落，心中忧虑，提前休假，连夜返还，与大夫协商，只得催产，期间又胎位不正，幸有惊无险，母女平安。及至出院归家，余缠绵床榻，幼女嗷嗷待哺，汝侍床前，未曾废离，悉心照料，甚为周全。孕中之委屈心酸，终敌不过此旬月之眷顾。

然时光飞逝，良辰苦短，转眼假期已尽，汝复归营。余抱女怀中，不得相送，便纵有千言万语，更与何人说。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世间最苦，莫过生离。纵如今通讯发达，交通便利，而相距千里之军营，是吾母女二人不可望亦不可及之处。且汝军务繁忙，难以得闲，消息寥落，亦属常事。

春晴正盛，清风徐来，窗外莺声燕语纷纷，窗前提笔相思难尽。余虽知汝身不由己，然心中黯然，可慰者，唯身侧酣睡之幼女也。

初，余二人相识于大学，毕业前夕执手相恋。五年来，聚少离多，一年再会已属不易，其间多由手机互通消息，想如今及以后，分离亦是常态。起初因爱而执汝之手，此刻亦因爱而独守余三人之家。余深味其中之苦，以至咽泪装欢，然终不悔。秦观有词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余实难认同。心中惟盼同桌而食，同床而寝，同书而读，世间眷属之日常生活，为余心之所望。

惟愿世间之异地军婚者，能多欢聚。

戊戌四月初四记于大明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