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王跃文演讲中记者周里摄
5月19日下午,大家文学现场第七期演讲嘉宾,当代著名作家、湖南省作协主席王跃文来到山东书城二楼,在主持人,大家文学现场专家顾问团顾问之一李掖平教授的主持下,为广大文学爱好者们带来一场“向上向美”的文学盛宴。 记者朱德蒙
结合文学创作和阅读谈一谈体会
“我是从一位教师朋友那儿听说这次演讲的,感觉很有意义,非常想过来听一听。”19日,大家文学现场第七期演讲开始前,记者在现场看到有这样一位老先生,身边放着一只大大的旅行箱。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这位刘先生表示,自己因为听朋友说了大家文学现场的演讲活动,所以特意从北京赶来听讲,演讲结束后,再赶火车回北京。
当日,和刘先生一样热情地听众还有很多。现场大家更是被王跃文精彩的演讲深深吸引,不时爆发阵阵掌声。演讲结束后,刘先生激动地告诉记者,收获非常大,对文学艺术描写的尺度有了进一步的理解,对艺术的真实和真实的艺术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这对我们文学爱好者在今后的写作中也定会有很好地指导和帮助。”
“今天,我想就一些文学常识的一些基本问题,结合我自己的创作和阅读谈一谈体会。”演讲开始,王跃文说道,首先是文学主题,“现在很多人说,文学可以淡化主题,或者不要主题,这是行不通的。文学一定是有主题的,这也是我们中国文化的优秀传统。所谓文以载道,文学一定是要传达某种思想、感情的。文学的主题,越含蓄越好。有人评价一个作品,这个作品主题极其鲜明,但在我看来过于鲜明主题的作品不一定是好作品,让人一眼看穿的作品未必是好作品。其次,主题还要丰富。一个作品,它可以是单一的主题,但最好还是丰富的。无论丰富还是含蓄,我认为这都是中国传统文学美的趣味。”
此外,文学的主题一定还要是向上向美的。“我们的文学史的方向,是向着光明走的。那么有人会问,你写了那么多的官场小说,那么多的‘黑’那么多的‘坏’,是‘向上向美’吗?我们看一部作品,要看它的价值的终极走向,终极关怀是什么,我肯定不是在渲染、炫耀那些东西。”王跃文表示,比如李煜的词,哪怕那些怀念故国的词,也是一种爱国主义。那些对季节的伤感,是一种对韶华易逝的珍惜,它告诉我们,让我们珍惜生活,懂得爱。更何况李煜的词那么美,完全可以增进我们对汉语言的感知,“我们的民族有这么美的语言文字,我们为什么不热爱它呢?”
文学真实、文学形象、文学语言的不同面
“第二个,我想和大家分享下‘文学真实’。”王跃文认为,真实是文学的生命。如果一个作家写的作品不真实,那么他有再好的想法也表达不了,“真实有很多方面,但我今天想和大家分享的是,故事、细节方面的真实。当然,这方面的真实不完全等同于生活中的真实,而是艺术上的真实,即它必须是依据客观真实的虚构。”随后,王跃文以现实依据,文学依据、心理依据和逻辑依据四个方面进行阐述。
继分享了“文学主题”“文学真实”后,王跃文又和听众们谈起“文学形象”。他说:“读一本经典小说,可能时间长了,大家不能完全说出故事剧情来,但书中的文学形象却是忘不了的。比如《红楼梦》,大家看得时间长了,可能很多内容记不得了,但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王熙凤,大家肯定忘不了,这就是文学形象的重要性。”
“在我看来,文学形象也是越丰富越复杂越好。《红楼梦》中,每一个人物角色的塑造都是非常复杂的,你根本说不出贾政、王夫人,即便是看着温厚的薛宝钗,到底是好还是坏。”王跃文表示,所以我们写文学作品,不要让读者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文学形象一定要丰富。
“最后,我想谈谈‘文学语言’。孔夫子说,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搞文学创作,肯定是这样的。每一位成熟的作家必须要有自己的语言面貌。曾经有一个‘民国时候的朋友圈’的微信,把鲁迅等人的话都收录其中。通过这个,就可以说明那一代人的说话都是有自己的腔调的。比如鲁迅先生的语言,冷、硬、生、涩,他的语言是最有辨识度的,这也是他的语言风格。”王跃文认为,作家写小说,要有小说语言,而小说语言则主要分为叙述语言和人物语言,“叙述语言,简单说就是作家讲故事的语言。作家写小说要用形象的文字去描述,而不是简单的介绍。那么人物的语言,则要各有特点,不要众口一词。《红楼梦》里,每个人物讲话,都有自己的特色,尤其是那些仆人,更是如此。比如刘姥姥的语言,这种语言,既要写出她的身份,又要刻画形象,还要交代故事,她为什么要这么说话,逗别人笑,也是有目的的。”
互动问答
作家读经典会怎么读
提问:您好,您的《国画》被称为官场小说开山之作,但我曾看过您的一个访谈,说您好像对“官场小说”这个定义并不认同。由此我想到,如果一个作者在写一部小说时,写的是关于商业、官场、犯罪这一类,他写的再好,他也往往容易被归类到类型写作的范畴。但若是乡土文学,就算再不好,也会觉得这是纯文学写作。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王跃文:我确实对“官场小说”有些看法,第一个原因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位评论家来释义什么是“官场小说”,这个概念能不能成立?由此,我认为“官场小说”还不是一个学术上的概念,所以我也不愿意承认。第二,如果我们翻阅一下现代汉语词典,就会看到什么叫“官场”。它在旧时指官吏阶层以及活动范围(贬义,强调其虚伪、欺诈、逢迎、倾轧等特点)。那么显然用“官场”两个字来探讨我们的政府机关,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说用“官场小说”来命名这一类的文学,同样是不恰当的。
我一直说所谓的“官场小说”,这是媒体贴在我身上的一剂狗皮膏药,这剂膏药我撕了将近20年也没撕掉。我曾调侃过,如果按照你们说的我是“中国官场小说第一人”,那么我要说第一人肯定不是我,应该是司马迁。为什么是司马迁?因为他写的是更大的官场。
最后,当一位作家在写乡土小说的时候,大家确实并不认为乡土小说是一种类型化小说,但当你说是写官场小说的时候,那就是类型化小说,就要大打折扣,我认为这是一种学术上的傲慢。其实,要不要“官场”这两个字,我们有这么大的一个文学表达空间,不管我们用什么命名,我觉得它对这一个空间的书写,它是有意义的。
提问:我们都知道您非常喜欢俄罗斯文学和法国文学,但您今天好像列举了很多关于《红楼梦》的例子,想必您应该反复阅读过这本书,我也发现,近期很多中国作家都在反复阅读这本书,请问您从中收获的心得有哪些?
王跃文:说实话俄罗斯文学和法国文学,我在上大学的时候读过以后,很多我就没怎么读了,但中国古典文学我现在还在经常阅读。我前年还把它定义为我自己的重读经典年,每天会坚持读两三万字。
我确实经常读《红楼梦》,那么我都读什么呢?我会从写作的方向去考虑。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写?这个地方为什么好?好在哪里?……而这就是作家读书思考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