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冬天,本文作者的岳父张运才从湖北宜都董市镇参加到解放军四野65预备役医院,主要工作是看护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的伤病员。1952年7月,复员到董市供销社当干部。两个月后,1952年9月国家号召抗美援朝,在岳父的动员下,有8位同乡和他一起报名参军。同期报名参军的枝江市百里洲镇的张良新(现已改名为张玉芳)、熊昌富则因为上甘岭战役和岳父结下了深厚友谊。参军集训后,岳父被分配在72师216团3营8连当通讯员。这个英雄连队,拥有3个步兵排,一个60炮排,近200人。张良新分在216团警侦工连战士,熊昌富成为团话务员。1953年1月17日,他们三个人同时随大部队进入了上甘岭阵地,进行了长达200天的艰苦斗争。图为2008年4月4日,时隔56年后,岳父张云才(左一)与话务员熊昌富(中)、二等功臣侦查员张玉芳再次相聚。(韩玉洪摄/光明图片)
1950年冬天,本文作者的岳父张运才从湖北宜都董市镇参加到解放军四野65预备役医院,主要工作是看护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的伤病员。1952年7月,复员到董市供销社当干部。两个月后,1952年9月国家号召抗美援朝,在岳父的动员下,有8位同乡和他一起报名参军。同期报名参军的枝江市百里洲镇的张良新(现已改名为张玉芳)、熊昌富则因为上甘岭战役和岳父结下了深厚友谊。参军集训后,岳父被分配在72师216团3营8连当通讯员。这个英雄连队,拥有3个步兵排,一个60炮排,近200人。张良新分在216团警侦工连战士,熊昌富成为团话务员。1953年1月17日,他们三个人同时随大部队进入了上甘岭阵地,进行了长达200天的艰苦斗争。图为2008年4月4日,时隔56年后,岳父张云才(左一)与话务员熊昌富(中)、二等功臣侦查员张玉芳再次相聚。(韩玉洪摄/光明图片)
上甘岭是朝鲜五圣山主峰东南4公里处的一个只有十几户的小山村。上甘岭村南边两侧有两个小山包,一个标高为597.9米,被称之为“三角形山”;另一个标高为537.7米,其北山被“联合国军”称之为“狙击棱线”,岳父和他的战友们就坚守在“狙击棱线”上,与敌军相距太近,有一处离敌军只有15米。
上甘岭地形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处在朝韩分界的三八线上,如果被敌军占领,后果不堪设想。因为地处战略要位,敌军在216团抵达阵地不到10个小时,向537.7北山六号、二号前哨阵地发起猛烈攻击。对此,上级指示各部队开展冷枪冷炮歼敌立攻行动。张玉芳成为狙击小分队队员,他与战友偷偷地潜过敌人的阵地防线,摸到敌人的碉堡旁边把手榴弹扔进碉堡内,将敌军的碉堡一个一个地摘掉。图为2008年4月4日,张玉芳出示立功证书,该证书捐献给了枝江市博物馆。(韩玉洪摄/光明图片)
上甘岭战役期间,岳父所在的连队主要负责防守区域为537.7北山上。一天夜里,敌人朝天空发射照明弹,离阵地不到50米远的敌军便发起进攻,炮弹如雨点般落下来。这时,岳父和战友们奋起还击。战斗到后半夜,岳父突然感觉腰部被别人用力拍了一下,用手一摸,黏糊糊的,拿到鼻子跟前一闻,有血腥气,就说:“班长,我被炮弹炸伤了。”班长就叫卫生员韩国富给包扎。因为伤势太重,一连用了三个卫生带,仍然没有止住腰部的血,韩国富大声向班长喊话:“包不住,是重伤。”听完后,班长立即作出重伤员撤离阵地的命令。可是,岳父却在敌军第二轮照明弹亮起时,借着亮光瞄准敌人向山下射击,班长看见了,冲着他大声吼道:“怎么还不下去!”
上甘岭实际上在敌人的阵地上,三面环敌,唯一一条与我军阵地相连的通道,又被敌军火力封锁。敌军不定时地向封锁线发射排炮,伤病员要在排炮停止发射的瞬间跑过去,才能抵达安全地带。因为担架少,被责令强行撤离的岳父,由于受伤不久,腰部是麻的,不晓得疼,就对韩国富说,我们走过去算了。然而,没有想到的是经历了一次炮击后,正走在封锁区中间的岳父,腰部开始疼痛难忍,加上失血过多,两腿无力,寸步难行。实在撑不住的岳父弓着腰,对卫生员韩国富说:“我走不动了,你一个人过去。”韩国富一听这话急了,喊道:“我的爹,你快走啊!这里一秒就不能停。”岳父说:“我真的走不动了,你喊破嗓子也没有用,你赶紧过去吧。”最后,韩国富就连拖带背地将岳父撤离封锁线。图为1960年4月1日,岳父张运才(二排右2)利用在养伤期间学习的手风琴,在湖北沙市为学员培训。(韩玉洪摄/光明图片)
上甘岭战役是艰苦的又是很残酷的。据岳父讲,上甘岭战役中,他所在的连队从近200人到最后仅剩下十几个伤病员。他说,战场不是电影,随时都有可能牺牲,因此每一个人都是做好了牺牲准备的。有天晚上,团部要熊昌富到100多里外的阵地去送一封信,而那个地方他没有去过,加上敌机白天不断地轰炸,危险性极大。他在衣帽上写上名字后,对战友说,如果他牺牲了就把他的杯子和毛巾送到枝江老家作纪念。图为2008年4月4日,熊昌富拿出当年参加志愿军的照片。(韩玉洪摄/光明图片)
岳父伤好后,被挑选到师部学拉手风琴,一个团只有一人。一天,朝鲜人民军一位旅长来向志愿军献锦旗,要在志愿军挑选一位“俊小伙子”去接锦旗,岳父被选上了。接旗大会上,朝鲜旅长讲了感谢的话后,就把锦旗送给岳父。岳父接过锦旗时,台下一遍欢呼。旅长也兴奋了,把岳父抱起来,在台上转了几圈。岳父说,在战场上打仗没有立功,倒是重伤后,创作的两个相声段子,在师部和军部得了大奖。图为2006年1月29日,岳父和大舅哥张勇(左一)在贴对联。(韩玉洪摄/光明图片)
1953年7月27日,是一个难忘的日子。岳父回忆说,那天我军基本上包围了敌军所占的歧凤山,山上的敌师部看得清清楚楚,战士们摩拳擦掌,要为死难烈士报仇,誓死拿下歧凤山。这个战役估计比上甘岭战役还要大。我军炮兵已经向敌军发起攻击,战士们作好准备,喝了辞行的烈酒,单等我军炮火摧毁敌军障碍后,再往前延伸时,步兵就发起冲锋。突然,炮火停止,战士们正准备冲锋,部队首长传达命令:美帝国主义被迫正式签字停战。至此,历时三年零一个月的朝鲜反侵略战争宣告胜利结束。
那一天,上甘岭阵地上特别安静,岳父和他的战友们进入朝鲜以来,每天都在飞机大炮和枪声中渡过,在上甘岭钻了200天的坑道,突然停止了炮火,一切是那么宁静,空气是那么的清新,天空是那么晴朗。战士们都钻出坑道,在山上呼吸自由的空气,感受和平的美好。岳父说:“这种滋味,只有在场的人才能感受得到。”图为2011年4月28日,岳父在宜昌市优抚医院疗养。(韩玉洪摄/光明图片)
“停战协议”签订的那一天,岳父在上甘岭搬了一箱手榴弹,高高兴兴地从山上走回来,刚好看见百里洲的张良新空手往山上爬,再次见面两人高兴的不得了,双方往前跑来拥抱,嘣得一声,把岳父的门牙撞掉一颗。至今,这颗牙齿也没有补上。有人问他时,他就说,停战了,抗美援朝胜利了,高兴得笑掉了牙。
抗美援朝结束后,216团继续留在朝鲜帮助他们进行战后建设,三年后才回国。当列车行驶到了辽宁丹东车站,就看见桥上写着《欢迎志愿军战士光荣回国》,战士们激动地流下眼泪。回国后,岳父曾被分配到北戴河疗养院工作,因为重伤治疗期间,学会拉风琴,成为疗养院唯一能拉手风琴的干部。图为2006年1月31日,上甘岭老战友在岳父家喝早茶。(韩玉洪摄/光明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