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真的有国师吗?到底是真才实学还是骗人神棍?

《汉书·食货志》:莽性躁扰,不能无为,每有所兴造,必欲依古得经文。【国师公】刘歆言周有泉府之官,收不雠,与欲得,即《易》所谓「理财正辞,禁民为非」者也。

《汉书·楚元王传附刘歆传》:初,歆以建平元年改名秀,字颖叔云。及王莽篡位,歆为【国师】,后事皆在《莽传》。

《汉书·翟方进传》:方进虽受《穀梁》,然好《左氏传》、天文星历,其《左氏》则【国师】刘歆,星历则长安令田终术师也。

《汉书·儒林传》:刘歆为【国师】,(王)璜、(徐)恽等皆贵显。

《汉书·王莽传》:少阿、羲和、京兆尹、红休侯刘歆为【国师】,嘉新公;……

《后汉书·彭宠传》:(彭宠叛刘秀后)【国师】韩利斩(彭)午首,诣征虏将军祭遵降。

《后汉书·卓茂传》:及莽篡位,遣使赍玄纁、束帛,请(孔休)为【国师】,遂欧血托病,杜门自绝。

中国最早可考的“国师”可能不会迟于西汉末年的刘歆。汉朝以后其他国师的记载也不少,不全列了。

初,(范)贤为李雄【国师】,以左道惑百姓,人多事之,贲遂有众一万。

(沮渠)蒙逊平酒泉,拜(刘昞)秘书郎,专管注记。筑陆沉观于西苑,躬往礼焉,号「玄处先生」,学徒数百,月致羊酒。牧犍尊为【国师】,亲自致拜,命官属以下皆北面受业焉。时同郡索敞、阴兴为助教,并以文学见举,每巾衣而入。

(宇文虚中)累官翰林学士、知制诰兼太常卿,封河内郡开国公,书金太祖《睿德神功碑》,进阶金紫光禄大夫,金人号为「国师」。

南朝梁有个王承,中大通五年,迁长兼侍中,俄转国子祭酒。承祖俭及父暕尝为此职,三世为【国师】,前代未之有也,当世以为荣。

国子祭酒=国师。

也可以是敬称赞语:

《南史》史臣曰:梁元帝称士大夫中重汝南周弘正,信哉斯言也!观其雅量标举,尤善玄言,亦一代之【国师】矣。

也可以是和尚:

鸠摩罗什,天竺人也。世为国相。父鸠摩罗炎,聪懿有大节,将嗣相位,乃辞避出家,东渡葱岭。龟兹王闻其名,郊迎之,请为【国师】。

唐朝有《唐【国师】升真先生王法主真人立观碑》,文中还有“时有【国师】宗道先生,……”

《五代史补》:僧昭者,通于术数,居两浙,大为钱塘钱镠所礼,谓之【国师】。

《元史》:

特令沙津爱护持必剌忒纳失里为三藏【国师】,赐玉印。……安西王阿难答之子月鲁帖木兒,坐与畏兀僧玉你达八的剌板的、【国师】必剌忒纳失里沙津爱护持谋不轨,命宗王、大臣杂鞫之,狱成,三人皆伏诛,仍籍其家。

征西域僧伽剌麻至京师,号灌顶【国师】,赐玉印。……燕铁木兒居第赐灌顶【国师】曩哥星吉,号大觉海寺,塑千佛于其内。

时都城无备,城中大震,令百官吏卒分守京城,使达达【国师】至其军问故,以必得搠思监及宦官朴不花为对,诏慰解之,不听。

(元)宪宗尊那摩为【国师】,授玉印,总天下释教。

阿鲁浑萨理,其中子也,以父字为全氏,幼聪慧,受业于【国师】八哈思巴,既通其学,且解诸国语。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尊(八思巴)为【国师】,授以玉印。……八思巴时,又有【国师】胆巴者,一名功嘉葛剌思,西番突甘斯旦麻人。……至顺二年,又赐(必兰纳识里)玉印,加号普觉圆明广照弘辩三藏【国师】。

明朝也有:

其后,释氏有法王、佛子、【大国师】等封号,道士有大真人、高士,高士等封号,赐银印蟒玉,加太常卿、礼部尚书及宫保衔,至有封伯爵者,皆一时宠幸,非制也。

洪武初,遣人招谕,又令各族举旧有官职者至京,授以【国师】及都指挥、宣慰使、元帅、招讨等官,俾因俗以治。自是番僧有封灌顶【国师】及赞善、阐化等王,大乘大宝法王者,俱给印诰,传以为信。

就是因为不是法定设立的,所以尊号再高端,皇帝想废,那就废了:

《孝宗本纪》:革法王、佛子、【国师】、真人封号。

这种就是搞笑的了:

贞祐三年,太康县人刘全尝为盗,亡入卫真界,诡称爱王。所谓爱王,指石古乃。石古乃实未尝有王封,小人妄以此目之。刘全欲为乱,因假托以惑众,诱王氏女为妻,且言其子方聚兵河北。东平人李宁居嵩山,有妖术。全同县人时温称宁可论大事,乃使范元书伪号召之。宁至,推为【国师】,议僭立。事觉,全、温、宁皆伏诛

真正历史上当得起国师二字的,应该叫帝王师,比方姜子牙是周的太师,可以说最初国师就是太师的别称,也就是常说的为帝王师。

而秦汉之际,张良得圯下老人黄石公赐书,就曾云能为王者师,这本让张良脱胎换骨的书,正史姜子牙的《太公兵法》:

出一编书,曰:“读此则为王者师矣。後十年兴。十三年孺子见我济北,穀城山下黄石即我矣。”遂去,无他言,不复见。旦日视其书,乃太公兵法也。

张良后来曾自叙此生,就说自己是帝王师:

留侯乃称曰:“家世相韩,及韩灭,不爱万金之资,为韩报雠彊秦,天下振动。今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位列侯,此布衣之极,於良足矣。原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耳。”

吕望、张良这些烈烈丈夫才无愧国师两字,可是到了后来,却是一堆神棍上位。秦始皇时候有方士徐福得宠,但并无高官厚禄。汉文帝时候神棍新垣平得宠也不过上大夫,后来穿帮被灭了三族,到了汉武帝,就更不得了了,都拜为将军,如文成将军李少翁、五利将军栾大。栾大后来更是节节高升,当时完全是一幅国师派头了:

是时上方忧河决,而黄金不就,乃拜大为五利将军。居月馀,得四金印,佩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大通将军、天道将军印。制诏御史:“昔禹疏九江,决四渎。间者河溢皋陆,堤繇不息。朕临天下二十有八年,天若遗朕士而大通焉。乾称‘蜚龙’,‘鸿渐于般’,意庶几与焉。其以二千户封地士将军大为乐通侯。”赐列侯甲第,僮千人。乘舆斥车马帷帐器物以充其家。又以卫长公主妻之,赍金万斤,更名其邑曰当利公主。天子亲如五利之第。使者存问所给,连属於道。自大主将相以下,皆置酒其家,献遗之。於是天子又刻玉印曰“天道将军”,使使衣羽衣,夜立白茅上,五利将军亦衣羽衣,立白茅上受印,以示弗臣也。而佩“天道”者,且为天子道天神也。

当然这两位都是最后露馅被咔嚓了。虽然栾大待遇几同帝师,但好歹还没挂这个头衔。可是随着时代的变化,到了三国时代,就出现了神棍这样货色认为自己能当帝王师了,可惜孙权同志还没那么糊涂,只让这位当到太史郎:

达宝惜其术,自阚泽、殷礼皆名儒善士,亲屈节就学,达秘而不告。太史丞公孙滕少师事达,勤苦累年,达许教之者有年数矣,临当喻语而辄复止。滕他日赍酒具,候颜色,拜跪而请,达曰:"吾先人得此术,欲图为帝王师,至仕来三世,不过太史郎,诚不欲复传之。且此术微妙,头乘尾除,一算之法,父子不相语。然以子笃好不倦,今真以相授矣。"饮酒数行,达起取素书两卷,大如手指,达曰:"当写读此,则自解也。吾久废,不复省之,今欲思论一过,数日当以相与。"滕如期往,至乃阳求索书,惊言失之,云:"女婿昨来,必是渠所窃。"遂从此绝。(《三国志、吴书、赵达传》)

虽然诸位方士、道士在两汉魏晋南北朝拼命往上爬,导致东晋五斗米道横行,但没想到第一个号称荣登国师的却是个和尚:

天保元年。诏高僧法常入内讲涅槃经。拜为国师(国师始此)——《佛祖统纪 第三十八卷》

不过考虑到《佛祖统纪》是宋朝和尚编撰的,又无史书旁证,感觉自吹自擂可能更大,随后又有如此十几个史书无考,佛家有记的和尚国师。而道家说唐末杨筠松,五代廖瑀受拜国师,一样不是自家编撰,就是族谱大书。那么这么算来算去,真正勉强算信史的只有《大金国志》了:

浮图之教,虽贵戚、望族多舍男女为僧尼,惟禅多而律少。在京曰国师,师府曰僧录。僧正列郡曰都纲,县曰维那,披剃威仪与南宋等。所赐号曰大师、曰大德,并赐紫。所谓国师,在京之老尊宿也,威仪如王者。国主有时而拜,服真红袈裟,升堂问话、讲经与南朝等。僧录、僧正、师府,僧职也,皆择其道行高者,限三年为一任,任满则又别择人。

不过这个国师更像高级僧官,明显没栾大的风光。而真正挂着国师之名,又有帝师之实的,是元代大喇嘛八思八:

帝师八思巴者,土番萨斯迦人,族款氏也。相传自其祖朵栗赤,以其法佐国主霸西海者十余世。八思巴生七岁,诵经数十万言,能约通其大义,国人号之圣童,故名曰八思巴。少长,学富五明,故又称曰班弥怛。岁癸丑,年十有五,谒世祖于潜邸,与语大悦,日见亲礼。主渥纸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尊为国师,授以玉印。命制蒙古新字,字成上之。其字仅千余,其母凡四十有一。其相关纽而成字者,则有韵关之法;其以二合三合四合而成字者,则有语韵之法;而大要则以谐声为宗也。至元六年,诏颁行于天下。诏曰:“朕惟字以书言,言以纪事,此古今之通制。我国家肇基朔方,俗尚简古,未遑制作,凡施用文字,因用汉楷及畏吾字,以达本朝之言。考诸辽、金,以及遐方诸国,例各有字,今文治浸兴,而字书有阙,于一代制度,实为未备。故特命国师八思巴创为蒙古新字,译写一切文字,期于顺言达事而已。自今以往,凡有玺书颁降者,并用蒙古新字,仍各以其国字副之。”遂升号八思巴曰大宝法王,更赐玉印。知十一十一年,请告西还,留之不可,乃以其弟亦怜真嗣焉。十六年,八思巴卒,讣闻,赙赠有加,赐号皇天之下一人之上开教宣文辅治大圣至德普觉真智佑国如意大宝法王、西天佛子、大元帝师。至治间,特诏郡县建庙通祀。泰定元年,又以绘像十一,颁各行省,为之塑像云。

以后元明清就一堆喇嘛、和尚当国师了,只是都是量产货,没八思巴这么风光了。倒是宋元话本、明清小说杂剧,楞把姜子牙吹成昆仑山元始天尊门下,一代帝师在民间真成了本话题的术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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