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中国朦胧诗鼻祖，应是《诗经 · 秦风》中的《蒹葭》。诗共三章，其所构成的是一幅流动的朦胧画卷。

诗涉及的人物是两个：一个是追寻者，一个是追寻对象—— " 所谓伊人 "。这 " 所谓伊人 " 十分难以捉摸 , 看似在某处，可真上下去追寻时，一会像在这儿 , 一会又像在那儿。涉及的时间从蒹葭，即荻苇、芦苇的 " 苍苍 "、" 凄凄 "、" 采采 " 看 , 当是晚秋的深夜到天亮。古往今来的注家都说 " 苍苍 "、" 凄凄 "、" 采采 " 是茂盛的样子，而从 " 白露为霜 " 的时节看，要么是初春，要么是晚秋。家在农村和了解蒹葭这类植物的人都知道，蒹葭初春时还没有长出来，自然谈不上茂盛。其最茂盛时是初夏，没有霜。夏末秋初开花吐穗，到了晚秋，它的叶子枯萎，枝干上只有长大而呈灰白色的花穗，在丝丝月色的夜晚，大片灰白色花穗连成一片，看上去一片灰茫茫，就像 " 天苍苍，野茫茫 " 所讲的 " 苍苍 " 一样，" 苍苍 " 说的应该是这样一个色调。

第二章说 "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 晞 " 是晒干，当在太阳未出之前。而再就 " 凄凄 " 来看，应是在天色还不是太亮的时候，茫茫一片的荻苇、芦苇已依稀可见株棵，花穗摇曳于瑟瑟秋风之中，作意萧冷，陶渊明 " 靡靡秋已夕，凄凄风露交 " 中的 " 凄凄 "，所写的正是这个景况。

第三章 "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这当是天亮后了。" 未已 " 说明白露还没有结束。" 采采 " 则是指株株蒹葭清晰可辨。" 采 "，疑为古 " 辨 " 字误。古 " 辨 " 字与 " 采 " 只是上面 " 爪 " 的中间一点与下面 " 木 " 相连与否的区分，极易相混。即便按 " 采 " 来解释，也可说通：" 采 " 有鲜明义，" 采采 " 即鲜明可见。这样，追寻者追寻 " 伊人 "，从时间上说就是一个动态的过程。

作者通过以上的叙述，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我们在阅读时又得到了什么呢？这其实是两个层面上的问题。探求作者的意图，应是历史家、考据家们的事。诗序说其刺襄公未能用周礼，这只能说是一种揣测。文学层面所关心的是作品向读者显现的东西，让读者会有什么样的感知。鉴赏家所关注的应是这个文学层面。

□王光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