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金庸笔下最著名的伪君子,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笑傲江湖》中的岳不群,此人号称“君子剑”,外表谦逊、文雅大方、一身正气,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位正派的侠义人士。然而,“君子剑”不过是他披着的一层虚伪的外衣,他实际上是一个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善用权谋的伪君子和野心家。为得辟邪剑谱,称霸江湖,不惜陷害自己的徒弟,甚至连至亲至爱的妻子和女儿都不放过。最后岳不群为修炼辟邪剑法,挥刀自宫,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丧失人性的“废人”。
岳不群固然是名副其实的伪君子,但他绝对不是金庸笔下的“第一伪君子”,因为岳不群几乎从一开始,他就有着称霸江湖的野心,他的正、善都是装的,这些我们都能察觉到,对于岳不群的沉沦之路,自然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而金庸笔下的“第一伪君子”则另有其人,没错,此人就是《连城诀》中的花铁干。花铁干跟岳不群最大的不同就是,花铁干从来没有装过君子,确切地来说,在藏边雪谷之战以前,他的的确确是一位侠名远播的大侠,武艺高强、为人正派,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缺点。他,就是一个真君子、真大侠、真豪杰。而他之所以被扣上“第一伪君子”这一称号,那是因为他从“真”变“伪”这一过程实在太让人意想不到了。今天,我们就来聊聊金庸笔下的“第一伪君子”—花铁干。
看过《连城诀》的小伙伴一定对其中一段剧情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没错,就是藏边雪谷之战—江南四侠鏖战血刀老祖。这段剧情可以说是《连城诀》的一处小高潮,不仅因为其故事情节异常精彩,更重要的是,江南四侠之一的花铁干,他的所作所为,简直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范围,应该说他给广大读者上了一堂极其生动、深刻的“人性教育课”。
在雪谷之战中,花铁干先是中了血刀老祖的诡计,误杀了自己的义弟刘乘风,导致精神错乱,士气大跌;接着又是花铁干的义兄陆天抒与血刀老祖在雪地下激斗,结果陆天抒中计被血刀老祖削去首级而亡;继而再是花铁干的义弟水岱因为疏忽大意,掉进血刀老祖早已设计好的陷阱里,导致双腿被折,不堪痛苦与侮辱的水岱选择自尽而亡。花铁干亲眼目睹自己的结义兄弟一个个死去,终于精神崩贵,斗志全无,最终在血刀老祖的威逼利诱下,花铁干竟然缴械跪地投降,一代大侠从此沦落。
大名鼎鼎的江西鹰爪铁枪门掌门人、江南大侠花铁干因为在生死关头的一念之差,从此判若两人,这不仅表明了他个人性格及其心理的奥妙,而且也证明了人性的复杂。花铁干是严格自律的正派大侠,还是自我放任的卑鄙小人,一切都因环境与心态的变化而定。花铁干既非天使,亦非魔鬼,他的性格变化,只不过显示出了人性高贵与卑污两个不同的侧面而已。
我们看到,无地自容的花铁干,仍在不断寻找自己的存身之地。他想做的就只有两点,其一是保命;其二是保名,这些当然都是出自他的人性本能。在他穴道被点、血刀老祖生死未卜、狄云敌友难分之际,花铁干所要做的,是千方百计地讨好狄云,使他不会来伤害自己。他以为狄云是个好色之徒,硬要将他的侄女水笙许配给狄云,后来发现狄云并非淫贼,于是立即改口:“狄大侠一脚踢死血刀恶僧,定能名扬天下。我出得谷去,第一件事便要为狄大侠宣扬今日之事。”人生在世,谁不好色?如果不好色,那就一定是好名!
花铁干以为自己说的那些话能打动狄云,遗憾的是,这狄云偏偏既不好色,更不好名,与花铁干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假如狄云好色或好名,花铁干或许还会与之结成统一战线,互相利用、互相包庇、互相鼓吹,大家都安安心心地做个举世无双的大侠。但狄云竟然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另类,而且明显是不识抬举,等到花铁干穴道通畅、活动自如,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狄云送上西天,保证自己的丑态和丑行不被泄漏。当然,他也一定要将狄云杀掉,因为杀了狄云,铲除血刀恶僧的功劳才能归他所有。
偏偏花铁干的武功,杀不了武功初成的狄云。如此,他就只有使用最后一招,那就是在雪山融化之日,天下英雄入谷之时,大造狄云和水笙如何淫邪私通、无耻卑鄙的谣言,让武林人士对这两人嗤之以鼻,搞得狄云和水笙不敢见人。这样,他们就没有机会说出花铁干的恶行丑态;即便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于是,花大侠还是花大侠,小淫僧还是小淫僧。
堂堂一位大侠,竟变得如此卑污。为了保命,可以生吃结义兄弟的尸体;为了保名,可以颠倒黑白,制造陷害别人的流言蜚语。看到花铁干的沦落,回想当年江南四侠的道德风貌,真让人冷汗淋漓,感慨唏嘘。说花铁干是金庸笔下的“第一伪君子”,当真是没有冤枉他。当他从真大侠沦为伪君子的那一刻起,他也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深刻的“人性教育课”—善恶只在一念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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