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身兼三镇节度使(平卢、范阳、河东),实力雄厚,他暗藏异心,做了整整十年的谋反打算。不过唐玄宗实在对安禄山太好啦,安禄山想造反,却多少有点儿磨不开面子,恩将仇报,人心就很难归附,大事就难以成功,所以打算多忍几年,反正玄宗老了,自己只要熬到玄宗咽气再扯旗造反,阻力就会小很多。可是宰相杨国忠一直跟安禄山不对付,多次在玄宗面前说安禄山要造反,玄宗不相信。于是杨国忠又多次没事儿找事儿地刺激安禄山,他就想赶紧把安禄山逼反了,好向玄宗证明自己的正确。
安禄山终于被逼急了,就跟孔目官、太仆丞严庄和掌书记、屯田员外郎高尚,以及将军阿史那承庆密谋起兵事宜。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其他麾下兵将并不明白安禄山的心意,只是奇怪从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八月开始,安禄山多次犒赏士卒,整顿物资,检阅兵马,行动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了。正好有派往京师长安的官员回到范阳,安禄山就伪造玄宗给他的旨意,召集诸将宣读,说:“陛下密旨,命我带兵入朝讨伐杨国忠,你等都要跟随。”众将面面相觑,却谁都不敢提出任何怀疑和反对意见来。十一月九日,这天正好是甲子日,安禄山调动所部兵马,并辖区内的同罗、奚、契丹、室韦等少数民族士兵,总共十五万大军,号称二十万,公然在范阳扯旗造反了。他命令范阳节度副使贾循守备范阳,平卢节度副使吕知诲守备平卢,部将高秀岩守备大同,其他部将都率领兵马,连夜出征天刚亮的时候,各路兵马齐集蓟城城南,阅兵并且誓师。安禄山再次欺骗属下,诡称去讨伐杨国忠,并且在军中张挂榜文,表示:“谁敢提出异议,一律杀他三族!”就此挥师南向。
安禄山太肥胖了,骑马困难,于是就乘坐铁厢的轿子,统率精锐的步骑军,鼓声震天动地,行军时的烟尘遮蔽千里,声势非常骇人。这时候中原地区承平日久,老百姓甚至有好几代人都没赶上过战争,这时听说安禄山在范阳起兵,人人惊怕,各地震动。河北地区本来就是安禄山统治的地方,所过州县是望风瓦解,太守、县令们或者开门出降,或者弃城而走,或者直接就被擒下斩杀,没有一个人敢于对抗叛军。于是安禄山先派将军何千年、高邈率领奚族骑士二十名,假称进献“射生手”(精通骑射的武士),通过驿道直抵太原。太原是唐朝的“北京”,北京副留守杨光翙听说安禄山派人来献射生手,赶紧出城相迎,结果被何千年等人当场擒下,送往安禄山军中。安禄山责骂杨光翙依附杨国忠,要对自己不利,把他斩首示众。杨光翙被劫走了,太原的官员们赶紧把情况汇报到长安,同时东受降城(在今天内蒙古自治区境内)也奏称安禄山造反。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身在华清宫的玄宗仍然认定是那些讨厌安禄山的家伙在诬告,根本不予理睬。
十一月十五日,也就是安禄山甲子日起兵的七天以后,朝廷才终于确定了谋反的消息。玄宗再也不能当鸵鸟了,只好召集宰相们商议对策。杨国忠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有先见之明,还安慰玄宗说:“造反的只有安禄山一人而已,麾下兵将都不会跟从,臣估计用不了十天,他的脑袋就会被送过来啦。”玄宗听了杨国忠的话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其他大臣们面面相觑,谁都没他们俩这般盲目乐观。玄宗派特进毕思琛前往东京洛阳,派金吾将军程千里前往河东,要他们就地招募数万人马,以抵拒安禄山叛军南下。十六日,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入朝觐见,玄宗顺便向他询问平叛的方略。封常清并不了解真实情况,就夸口说:“中原太平已久,所以各地官民听闻乱起,纷纷逃避。但叛军为逆,朝廷为顺,逆终不能取顺;叛军兵力虽强,却可以奇兵破之。臣请求单人匹马前往东京,开府库,发财货,挑选骁勇之兵直渡黄河,数日内便可取下逆胡的首级,献于陛下阙前!”玄宗闻言大喜,于是第二天就拜封常清为范阳、平卢两镇节度使。封常清立刻启程前往东京募兵,果然不到十天就招募了六万人马,于是烧断河阳桥,打算先严密守备,拦住叛军的去路。
二十一日,玄宗终于离开华清宫,回到长安城内的大明宫,立刻下令把太仆卿安庆宗(安禄山之子)处死,并赐其妻荣义郡主自尽安禄山既然反叛,玄宗对领兵在外的胡人开始不大放心起来,于是召回朔方节度使安思顺,任命为户部尚书,并且任命安思顺的兄弟安元贞为太仆卿。空出来朔方节度使的位置,让原朔方右厢兵马使、九原太守郭子仪顶上,同时任命右羽林大将军王承业为太原尹。玄宗这样安排,是为了稳定山西地区,并希望郭子仪和王承业可以领兵威胁叛军的西侧。而对于叛军的东侧,玄宗新设河南节度使,总领陈留等十三个郡,派卫尉卿张介然担任,同时还任程千里为潞州长史,与叛军势力接壤的各地,都新设防御使。二十二日,玄宗派出了第六子、荣王李琬,任其为元帅,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元帅,统率兵马东进平叛。他取出内库的钱财绢帛,打算在长安城内招募十一万兵马,起名为“天武军”,交给李琬和高仙芝。不到十天,募兵工作就完成了,招募来的都是没怎么经过训练的都市青年。十二月一日,高仙芝率领飞骑军、犷骑军和京师附近的新募军、边防军总共五万人离开长安。玄宗派宦官、监门将军边令诚为监军,屯驻在陕郡。十二月初二,安禄山率军从灵昌渡过黄河,正当冬季,他用绳索把破船和草木抛入河中,只一个晚上,这些东西就全都冻上了,黄河上仿佛起了一道冰桥,叛军就由此渡河,攻陷了灵昌郡。
安禄山所部兵马,无论步兵还是骑兵,全都漫山遍野地无法计算数目,所过之处,无不屠戮干净。张介然赶到陈留才不过几天,还没等做好防御准备,叛军就杀到了。城中人心惶惶,无法坚守,初五日,陈留太守郭纳开城投降,张介然做了叛军的俘虏。安禄山直到进了陈留城,才听说儿子安庆宗被杀的消息,不禁放声大哭,还腆着脸说:“我有何罪过,陛下要杀我的儿子?”当时陈留城内降兵将近万人,安禄山把他们和张介然一起全都杀了以泄愤,然后派部将李庭望为节度使,守备陈留。接着,叛军杀向荥阳,太守崔无被率军抵御,可是士兵们都被叛军吓破了胆,才登上城头,一听到城外隆隆的鼓声、号角声,就纷纷逃下城去。初八日,安禄山攻陷荥阳,杀死崔无詖,派部将武令珣留守。
叛军的声势越来越大,安禄山任命部将田承嗣、安忠志、张孝忠为先锋,一路向西杀来。这时候封常清麾下都是新募之兵,没有经过训练,本想防守武牢关,结果被叛军骑兵一冲就崩溃了。封常清收拢败兵,与叛军在葵园交战,再次战败,在上东门内交战,第三次战败。于是十八日,叛军从四方城门一涌而入,攻陷东京洛阳,安禄山纵兵抢掠。封常清先后在都亭驿和宣仁门拒敌,可是兵败如山倒,只好凿开西面城墙,向西逃遁。他一直逃到陕郡,这时候陕郡太守窦廷芝已经逃到河东去了,官吏、百姓们也纷纷逃亡,郡内乱成一锅粥。封常清对高仙芝说:“我连日血战,但叛贼太强大了,很难抵挡。如今潼关无兵驻守,倘若被叛军杀入潼关,则长安危矣。眼看着陕郡不可守,不如咱们合兵去守潼关吧。”高仙芝赞同封常清的见解,急忙率军西退到潼关。叛军从后追赶,官军队伍散乱,人马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好不容易到了潼关,两将急忙休憩城防,准备防守器具,叛军不得其门而入,这才终于停了下来。这时候,虽然安禄山派大将崔乾祐屯扎在陕郡,附近的临汝、弘农、济阴、濮阳、云中等郡全都降了叛军,而朝廷向各处所征的勤王兵马还没有会集,关中恐慌,但安禄山本人还留在东京,打算搞登基仪式过一把皇帝瘾,为此,局面逐渐稳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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