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寺山,翻座山

译寺山,翻座山。

耗时两年多的《寺山修司少女诗集》翻译完毕,我突然冒出这样一句顺口溜。

写译后小记前,我觉得还是要说一说初次接触这本诗集的缘起。

大概在20年前,广州美院学生曹斐用实验DV短片把青春的敏感和逃避孤立的感觉,完成了毕业作品《失调257》。她知道我学过日文,把原版《寺山修司少女诗集》送给我。当年,寺山修司这个人,除了一些艺术系统的人,在国内认识的人没多少。

我拿到封面由林静一插画的这本书,选了“猫”和“大海”中的30多首诗,一口气译了下来,然后选了几首放在当时自己负责编辑的电影同人杂志《缘影志》上,其他的诗就随手放上了bbs。当然,那还是没有微博和微信的时代。

自己看还好,可这个译诗在互联网上留下痕迹,没那么容易灰飞烟灭,当人们在找寺山修司的资料时,就凭这些译诗来作为研究寺山修司的补充。所以,当浦睿文化的垦叔拿下这本诗集的版权,然后问我有没有兴趣翻译时,对于一个作为凭兴趣翻译的人来说,确实需要对读者有个交待,二话不说就接了这份翻译工作。

寺山修司曾经说过,我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迷宫。

他大约在十二三岁发表了俳句,然后创作短歌,大都属于短少抒情诗。他的早期短歌,尽管有不少参考的成分,但从偏僻的青森上京的寺山修司,具备了都市少年缺少的野性才华,完全就是一个在北国长大的少年,诗中渗着浓浓的孤独感和游戏精神,故此有了“翻版中的金货”(短歌研究主编中井英夫语)的评价。

对寺山世界了解甚多的文化评论人廖伟棠说,这个兴趣极其广泛又精力无穷的鬼才,从俳句短歌现代诗、到小说戏剧、乃至电影无所不能。我觉得寺山修司的顺序,一开始是俳句,然后是短歌,接下来写小说,随之改编为电影,改编为戏剧,不停在创作上进化又不停重复,其中不变的是五花八门的游戏精神,甚至在寺山世界中最纯粹的《少女诗集》中也有所体现。

诗集的第一篇,是《最短的抒情诗》,大概是寺山在60年代到70年代初创作的作品:

眼泪

是人类自己做出来的

最小的海

寺山的游戏精神,在“时而如没有母亲的孩子”的篇章中更明显,如在《两个人的英语训练》,寺山将日文读音与英文结合进行英语训练,如“爱lice”即“alice”,“恋l”即“ciol”。当寺山修司用同音词开始延展,文字的游戏就升了级。

《爱我一半》

爱我一半

剩下的一半

想默默地看海

《加法》

三加三等于六的话

我加你

等于什么?

寺山修司的现代诗,立于戏剧之外,这种变化,在他的另一本《寺山修司青春歌集》中得以体现,而且更为具象化。诗中出现的大都是恋人、故乡、太阳、祖国,还有监狱,都是18岁寺山的心境,青春的诡秘替代了少女的温柔。

事实上,寺山修司用游戏的方式构成了一座山,恰如寺山亲友,文艺评论家杉山正树曾经为寺山修司写书,用《游戏的人》作为书名。这座山,名字叫恐山。恐山,成为寺山修司个人创作的重要分水岭。

1962年,28岁的寺山修司首度踏进恐山,面对自然与人工的相融,模糊了他对真实与虚构界线的认知,当然,连自己的出生年龄都出现不同版本的寺山而言,真实本来就不存在。他说,并非事实的事实才是“真实”,由此作为局外人的一种姿态。寺山修司在《给口袋里的名言》的后记中,把日语的ko-to-ba(语言),置换为女人、酒、赌博,他的恶趣味与冷知识,如敏感的雷池,是没有人肯跨越的地带。超现实风格的电影和戏剧的实验,对于某些人来说,犹如一种卡里斯玛(Charisma)般的魅力,而对于某些人来说,则又是另一番的忧郁。

《寺山修司少女诗集》,无需过度读解,凭的是直觉和感觉,以爱之名,以少女的心,书写海、猫、花、童谣和游戏。这一切,在他进行前卫冒险之前,显得尤其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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