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散步》:宗白华,外国艺术追求认同,中国艺术自娱自乐

《美学散步》:宗白华,外国艺术追求认同,中国艺术自娱自乐

中国人,被认为是着眼现世和世俗生活的。不同于西方人用天堂来寄托对生命局限性的恐惧,中国人并没有实在的灵魂归去或转生的说法,神仙境界什么的,从来不是中国人魂系归去的地方,只是神话。这些神话里神仙境界,并不会对行为端方操守高尚的每个凡人承诺敞开大门。

事实上,任何一种有思考能力的高等生物来说,生与死都是难以忽略的命题,鲜活的肉体归于消亡,是否意味着我们生存过的痕迹也将逐日淡去?《左传》中说,“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也就是说,人的存在痕迹,依托和刻画在此生的德、功、言传世,即可不朽。可知、可控,不依仗虚无的神祗,这是中国人的实在之处。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中国人又是过分务虚和抽象的。宗白华先生说,人类在生活中所体验的境界与意义,用逻辑的体系范围之、条理之,是科学与哲学;在人生的实践行为或人格心灵的态度里表达出来的,是道德与宗教;在实践生活中体味万物的形象,天机活泼,深入“生命节奏的核心”,以自由谐和的形式,表达出人生最深的意趣,则是“美”与“美术”。

西方说物质,中国说道;西医说脏器,中医说元气;油画务似照片,中国画崇尚写意;西方的音乐是乐章式,中国音乐则是流云式。简言之,中国的审美是以实在的、可直接把握的具象表现为下,以抽象缥缈的精神表达为上的。关于上述艺术形式的差异表现,以及表现产生的因果关系,宗白华先生作了大篇幅的反复阐述。

为什么,有着如此实在的生活态度的中国人,会在美学领域完全抛弃具体形态,推崇不沾不带的空灵之美?其实溯其本源,这两个看似矛盾的方向,不过是同一根脉上生出的叶和花。就好像日常用的粗陋陶罐和祭堂上的官窑青瓷一样,没有本质的分别。

中国的艺术,有一个最共通的特点,就是讲创作者自身的感悟和情操放在首位。拿绘画来说,中国画中大视角广阔铺排的山水,不是画家没有透视观念的产物,而是有意选择的结果。老树寒泉的萧条气韵,不求形似,意在写画家胸中块垒。让人身临其境的实景描摹,在东方的审美体系里,并非上品。

再举个例子,中国音乐中,古琴可能是最代表文人意趣的乐器,但这件乐器,从一开始就不是服务性和娱乐性的。不充当乐队伴奏的角色,不入声色场所,甚至听众的情绪,也不在弹奏者关注范畴之内。其曲调平淡疏简乃至艰涩,是弹奏者修身养心的方式而已,正所谓“愉己不娱人”。

总而言之,如果说西方艺术对外物投以更多的关注,例如雕塑的对象,戏剧的观众等,那么中国艺术则更多立足于内在和自我。前者更加客观的朝科学方向延伸,后者则带着诸多感悟投向了社会人文。两个看似矛盾方向的共同点开始显现,那就是对于中国人对自身的倚重,不寄托于神,也不寄托于外物。

脚踏实地又理想圆满,是中国人的生存境界。因为他们的圆满,是由自己的精神高度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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