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应对前来借钱的人，不管经济是否宽裕，都会爽快回复

陈能雄/文

曾听过一句话：“如果你想失去一个朋友，那么就借钱给他。”生活中两个很要好的朋友，往往因为借钱搞得很不愉快。借出方觉得自己把对方当哥们才会借钱给他，没想到他拖着不还，而借入方又认为对方屡次三番逼自己还钱，还算什么好朋友。一来二去，两人多年的友好关系就会出现裂痕。开口向人借钱很难为情，回绝借钱的话同样也难以开口，不借会伤害感情，借了可能会眼睁睁看着钱打水漂。所以，有些人听出朋友的话中含有借钱之意时，就假装糊涂或者岔开话题，当朋友直接开口向他借钱，他会闪烁其词，委婉拒绝。

小说《红楼梦》中的王熙凤说话清亮流畅，办事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当别人向她求助借钱时，她不管经济是否宽裕，都保持一贯的作风，会做出爽快的答复。刘姥姥一进荣国府的目的是去求施舍的，和借钱的性质有些相似。她的女婿王狗儿一家生计艰难，快要揭不开锅了，他家祖上与金陵王家有些渊源，而刘姥姥与王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就厚着老脸去荣国府走走关系。刘姥姥由周瑞家的帮忙引见，到王熙凤屋里请安。

王熙凤和刘姥姥寒暄一阵后，问及来意。刘姥姥觍着脸说：“今日我带了你侄儿来，也不为别的，只因他老子娘在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如今天又冷了，越想越没个派头儿，只得带了你侄儿奔了你老来。”她硬着头皮说了这些话，最关键的请求还是羞于启齿，就推了推外孙板儿，示意让他说出来。王熙凤之前并不认识刘姥姥，没多少情面可讲。王夫人命王熙凤接待客人，酌情裁夺，给不给钱或者给多给少还是由王熙凤说了算。再则王夫人以为刘姥姥是过来走亲戚的，并不知道她有事相求。刘姥姥都没有把真实目的讲出来，王熙凤大可以装聋作哑。

尽管王熙凤心里瞧不起这门穷亲戚，也不想为难刘姥姥。她也不用刘姥姥把话讲明，就笑着说：“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她派人带刘姥姥和板儿过去吃饭，之后赏给她们二十两银子，这些钱够王狗儿家过一年了。脂砚斋点评这个细节言：“若会说话之人便听他说了，阿凤厉害处正在此。问看官常有将挪移借贷已说明白了，彼仍推聋装哑，这人为阿凤若何？”批书人认为在现实中有的人已经把借钱意图都说得明明白白了，对方还假装不知，存心刁难。在这一点上王熙凤要比很多人爽快麻利许多，有就是，无就无，给对方一个明确的答复，绝不婆婆妈妈、遮遮掩掩。

这是贾家经济相对宽裕的时候，王熙凤可以爽快答应请求接济的人。再来看看贾家的钱财捉襟见肘时，王熙凤又是如何应对借钱之人呢？在《红楼梦》第七十二回中，贾琏正为准备南安郡王府和宫里娘娘的礼物犯愁，短缺二三千两银子无处筹集，已经到了向鸳鸯借当的地步。这时，夏守忠派了一个小内监过来借二百两银子，名为借钱，实为勒索。王熙凤尚在病中，强打着精神出去接待，她知道来意后当即爽快地说：“有的是银子，只管先兑了去。”

贾琏夫妇之前借过几次钱给夏守忠，小太监说等年底会把欠的一千二百两银子一齐送还回来。王熙凤知道小太监讲的都是场面话，这些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也不能上门催讨。她说：“要都这么记清了还我们，不知要还了多少了。只怕我们没有，要有，只管拿去。”言下之意是，我们贾府要是和你夏太监算清总账，可远远不止一千二百两银子，我们主要是自己也困难，没有多余钱财，要是手头宽裕，借些给你也无所谓。你不要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以为贾府都是金山银山，取之不尽。

王熙凤既然已经爽快地答应借钱给对方，肯定会照数奉上，但她要当着小太监的面演一出戏。她让旺儿媳妇到外面支取二百两银子来，旺儿媳妇领会凤姐的意思，回复说库房里已经无钱可领。王熙凤没有以此为托词搪塞小太监，马上叫平儿把自己两个金项圈拿到外面抵押四百两银子。这显得王熙凤慷慨仗义，同时也向小太监传递一个信息：我们贾家没钱了，这次借给你们的钱还是砸锅卖铁换来的。

有人会说，王熙凤是打肿脸充胖子，但不这样应对，又能怎样呢？夏守忠是太监总管，元妃在宫中能否一直得宠，还得靠他帮忙照应，要是无意间得罪了他，他在皇帝面前进谗言，就会对元妃的处境极为不利。这种人得罪不起，唯一能做的就是想个法子杜绝他下次再开口要钱。王熙凤表面上爽快地借钱给太监，其实是变相的拒绝，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味地哭穷，而是与下人唱一出双簧，用言语和行动让太监明白贾府目前的难处和苦衷。夏太监要是还有一点的良心的话，就不该再向贾府伸手要钱。王熙凤想在不得罪宫中太监的情况下，采用这种明迎实拒的方式，断绝这一起“外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