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宾馆睡觉吧,明天跟我去曼秀那边去一趟!”德哥带着我们走进了一家叫新宝的宾馆。这家宾馆看起来比较新,至少内部的环境设施相当于国内的三星级的酒店。德哥说这家新宝宾馆是刀哥的老大的地盘,酒店三楼有几间房属于刀哥公司长期租用。
进了酒店,前台和一些服务员都跟德哥打着招呼,多数都是四川口音和云南口音(四川话和云南话比较接近)。三楼的房间很宽敞,豪华,德哥说这间是平时用来接待那些有钱的老板,旁边那几间标准间的档次就要差一些。我们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两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都是四川人。一个脸上眉骨处有一条比较长的刀疤,还有一个膘肥膀园,光着膀子,手臂上纹着一看就是监狱出品的劈刀姿态的关二爷,都是些有故事的人啊!两人看见德哥很是高兴,看得出来他们对德哥都很尊重,刀疤接过猛子的大包就打开来翻看,里面有他家人给他捎的东西。
猛子把我们脱下的衣服抱走了,刚开始我以为他要帮我们洗,搞得我很是过意不去,后来才知道宾馆门口有一家洗衣店,他们的衣服都是送那里洗,几十块钱一个月,这些费用都是公司统一支出。
宾馆里的电视能放很多频道,基本上国内各大卫视台都有,还有凤凰中文台和24小时循环播放的岛国电影台,全是少儿不宜的爱情动作片,孟子说,那些村里用一口接收器大锅就能接收到这些频道。
难怪这边的女子那么开放,人家的教育果然是从娃娃抓起啊!
德哥跟那两人去了旁边的标间谈事儿,留下猛子在房里陪着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得出来猛子对他们公司在小勐拉的实力很是自豪,一直跟我吹嘘他们公司在小勐拉的地位。
一个多小时后德哥才回来,让猛子去别的房间睡,他和我睡这间套房。
猛子走了后,德哥打开两听啤酒,递给我一听,又从房间的冰箱里拿出一包零食,一边喝酒叙旧,一边给我介绍在这里的一些注意事项。
首先,在小勐拉最不能招惹的就是这里的军人,主要是一些山兵,如果惹上他们,真有可能丢掉小命的。这一条不用交待我也知道,谁让那些满街走的山兵都扛着步枪或者冲锋枪呢!还有就是看见“神牛”过街要避让,本地人把牛敬若神明。这里的僧人比较多,不过多数都在寺庙里,要尊重他们的一些习俗。不要自己去鸡店玩,因为我刚来,不知道哪些店可以进,哪些店是不能进的,不仅仅是因为艾滋病,有一些鸡店玩一次可能让你倾家荡产。路边的吸毒者不要搭理,一旦搭理上他们可能会天天粘着你,他们早就吸得一贫如洗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基本上就是一边吸毒一边等死了。而且路边流浪的吸毒者中,很多都是艾滋病患者。一旦让刀哥知道我们跟那些吸毒者来往,他会很不高兴的。
(这张和十多年前情况差不多,山兵们吃饭的时候,枪都是随意摆放着)
(路边小姐个顶个的美,但是要有命享受才行)
“刀哥说我要是再吸毒,就让我自己去混去!”德哥说道。
最后又聊起了“廖哥”,廖哥又叫“廖娃”,是我们四川赫赫有名的赌王,号称西南赌王。他在小勐拉也有场子,名气很大,外地人都叫他“廖王”,估计是不习惯四川人的称呼方法,把廖娃叫着叫着就叫成了廖王,当然他也担得起这个称号。早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廖哥就在四川以及西南三省混得声名鹊起,四川各市的黑社会老大,都给他面子。他皮肤白皙,长得很斯文,外界都传他是赌王,其实他玩牌并不靠出千,靠的是胆量和运道吧,最关键的是,江湖上都传说他为人义气,为大家所敬仰。不过据我所知的是,他也不是完全不出千,九十年代的时候,也曾在云南设计了几个烟厂老板上千万资金,只是人家的布局更深更高明而已。
95年的时候,我曾在我们当地老大的饭桌上,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并没有和其深交的机会。那时虽然我才二十岁,但是自从我走进江湖后,因为我所从事的职业的原因,接触的全是三十多岁,四十多岁以上的老江湖,对于那些同龄的,依靠打打杀杀在社会上行走的那些人接触的反而较少。
德哥说刀哥跟廖哥在小勐拉的关系处得并不怎么样,甚至有时还是竞争对手关系。虽然以前也曾多次一起共事,但是后来刀哥在小勐拉跟了香港的老板后,和廖哥走得就越来越远了。德哥告诉我,这个香港老板在小勐拉也是跺一脚抖三抖的人物,他们都管他叫谭老大。
“谭老大是真正的江湖人物,尤其精于算计,包括我们住的这个宾馆也是他出钱修的,不过那些包工头得到工程款后,在老大的赌场里又都输掉了!”“这边的赌场,一半都是谭老大的!”德哥说着,眼神里满是敬仰。
当我问到接下来的打算的时候,德哥有些忧虑和茫然。他说等刀哥回来后,他们可能就要换地方了,可能是去中缅边境靠近瑞丽的迈扎央,那边是佤邦军的地盘。
“这边可能要打大仗了,而且,这些年小勐拉太黑暗了,国内要插手了!”德哥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头大口吸烟。
“离开这里后,那不又要从头再来吗?”对于他们可能要离开小勐拉去别的地方的想法,我无法理解,好容易打下一块根据地,就这样放弃了岂不可惜?
“兄弟,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们没得选择!”德哥有些欲言又止地说了一句。
几天后,我才知道,他们的确没得选择,小勐拉的黑暗,以及他们涉入之深,远远在我所听到和看到的之上。
睡到半夜,远处传来枪炮声,之前他们就告诉过我,这边三天两头都在打仗,但是暂时还不会打到城里来。没想到第一天就听见枪炮声,看来这地方果然不太平。起床点燃一根烟,往枪炮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回头看看德哥,鼾声如雷,心里踏实了很多。遥望着远处的东方,心里一片茫然,我来到这个地方是对还是错?
第二天一大早,德哥就把我叫醒,猛子已经买回来了一堆早餐,米线,小面包,还有一些类似于油饼的油炸食品。我说起昨晚的枪炮声,刀疤习以为常地笑了笑说道:“这种小打小闹,这两年每天都有!习惯了就好 了!”
刀疤像个军事迷一样跟我分析道:缅甸政府对军队和地方的控制力太弱,导致地方武装比如这里的掸邦军,(包括南掸,东掸,北掸)佤邦军,果敢同盟军,克钦独立军,政府军各部的长期摩擦,侵吞,合并。这些武装有一些是缅共解散后独立的大小军阀,有一部分是大毒枭坤沙投诚后的残留部队,还有少部分地方民族武装,这里归掸邦东部同盟军管辖,掌握政权的是果敢王彭家声的女婿林明贤主席。更麻烦的是,掸邦也分成好几股势力,相互有合作也有地盘和利益争夺。这让我想到了民国初年国内的军阀混战。
饭后,我们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这边的车几乎都没有牌照)去往德哥他们公司设在曼秀那边的据点,去了那里,我看到了真正的人间地狱,那是专属于赌徒的地狱.....
|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