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特约撰稿 金满楼

近期，随着《延禧攻略》《如懿传》两部清宫大剧的热播，乾隆众多妃嫔也登上了网络热搜榜。作为中国历史上最长寿、实际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乾隆大概不会想到，在他驾崩两百多年后，他和他的后妃们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返后人的视野。或许有人要问：乾隆的后宫生活真的像电视剧上演绎的那样“狗血淋漓”吗？他的两任皇后的真实死因是什么？高贵妃原型真的如此飞扬跋扈吗？

孝贤皇后是怎么死的？

《延禧攻略》剧中，讲述了孝贤皇后登上角楼自杀而亡的故事。事实上，作为乾隆的第一任皇后，孝贤皇后并非自杀于皇宫，而是病逝于乾隆东巡路上。

从历史上看，孝贤皇后富察氏出身名门，其母族在努尔哈赤时期即为大清的初创立下汗马功劳。在康熙、雍正年间，富察氏家族成员大多身居高位，其伯父马齐任大学士三十余年，其父李荣保历任佐领、参领、察哈尔总管等职。

据记载，富察氏“性贤淑节俭，上侍孝圣宪皇后，恪尽妇职。”对此贤内助，乾隆颇为感激地表示：“朕躬揽万几，勤劳宵旰，宫闱内政，全资孝贤皇后综理。……十余年来，朕之得以专心国事，有余暇以从容册府者，皇后之助也！”

作为女人，孝贤皇后运气很好，她拥有无上尊崇的地位，有着和谐温馨的夫妻关系，但是，幼子的接连夭殇彻底打乱了她的阵脚，其精神之苦痛自不待言。乾隆十三年（1748年）春节刚过，乾隆就下令东巡泰山，其中也不乏排解皇后丧子之痛的用意。

然而，一行人抵达济南后，孝贤皇后突然发病，乾隆急令回銮，但三月二十一日东巡队伍返至德州时，孝贤皇后就于当晚崩逝，年仅37岁。

按清廷的官方说法，孝贤皇后的死因是因为途中劳累，因病而逝。如乾隆《起居注》中即记载：“三月十一日乙未，驾至德州登舟。先数日，皇后偶感寒疾，至是日疾甚……夜半亥刻崩逝”；

《高宗实录》中也说，“皇后同朕奉皇太后东巡，诸礼已毕，忽在济南微感寒疾，将息数天，已觉渐愈，诚恐久驻劳众，重廑圣母之念，劝朕回銮。朕亦以疴已痊，途次亦可将息，因命车驾还京。今至德州水程，忽遭变故。”

由于孝贤皇后去世颇为突然，民间对此也是议论纷纷，各种传闻不胫而走。其中，有称“失足死”的，说乾隆一行人“回銮至德州，帝在舟中夜宴，后在他舟闻之……是日至帝舟，因事进谏，语颇激切。时帝已被酒，怒后，颇加诟谇，后羞忿返，失足蹈水死”；也有称“投水死”的，说“十一日夜，乾隆帝东巡回驻德州，于舟中宴饮淫乐。皇后富察氏激切进谏，乾隆帝加以诟谇。后羞忿，投水死。”

更离奇的，还有说乾隆与孝贤皇后弟媳（即傅恒夫人）私通，返回途中两人因此事而争吵，乾隆暴怒之余，竟将孝贤皇后“逼之入水”。

失足、投水、逼之入水，一时流言满天飞。在此问题上，有学者认为，孝贤皇后病死的可能性更大。清史专家刘桂林通过翻阅大量的清宫档案、对这一时期的天气状况深入分析后认为，孝贤皇后的死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丧子余痛，身体不佳；二是当时天气阴雨寒冷，孝贤皇后在济南感染寒疾，加上人在旅途，舟车劳顿，因此最终病逝于归途。

乾隆为何

与继后反目成仇？

孝贤皇后病逝后，由于宫中亟需有人主持，年事已高的皇太后令乾隆在孝贤皇后丧期过后册立新后，即娴贵妃乌喇那拉氏。

和《延禧攻略》中“心机颇深的继后”不同，乌喇那拉氏本人性情十分刚烈。乾隆本不想立她为后，但碍于皇太后的命令不得不从之。

乌喇那拉氏的出身不如孝贤皇后那样显赫，和贵妃高佳氏相比也逊色不少。不过，在雍正年间，乌喇那拉氏已是侧福晋，资历不算低。因此，乾隆二年（1737年）册封皇后时，乌喇那拉氏被封为娴妃，地位仅在孝贤皇后、贵妃高佳氏之下。

乾隆十五年（1750年），孝贤皇后丧期已满后，娴贵妃乌喇那拉氏被册立为新皇后。此后，无论巡幸江南还是木兰秋狝，乌喇那拉氏都与乾隆相伴同行。

值得注意的是，乌喇那拉氏十几岁就入侍乾隆身边，但直到入主中宫后，才首次怀孕生下皇十二子永璂。是年，乌喇那拉氏已34岁。此后3年中，乌喇那拉氏再度诞育皇五女与皇十三子永璟。5年内连生两男一女，可见在乌喇那拉氏入主中宫前的近20年中，她几乎是被冷落了。

因为缺乏深度的感情交流，乾隆与继后看似融洽的夫妻生活仅持续了五六年。之后，两人关系再度疏离。表面上看，乌喇那拉氏被冷落是因为年过四旬、容颜衰退，但其背后实则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最主要的一点在于，尽管继后极力迎合周旋而乾隆也极力配合，但其终究难以达到孝贤皇后那样体贴入微的程度。

于乾隆而言，他对乌喇那拉氏的性情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直到后者入主中宫后，乾隆才霍然发现，新皇后表面赋性安和，但内里却隐藏着一股逼人的刚气，决不是逆来顺受的懦弱女子。

在乾隆三十年（1765年）南巡途中，继后乌喇那拉氏被严加看护，先期遣送回京。此后，她历次受封的娴妃、娴贵妃、皇贵妃、皇后的册宝被悉数收缴。换言之，乌喇那拉氏不仅失去了皇后的位号，也从后妃位列中被彻底摒弃了。

对于此事，乾隆不避讳地公布于天下：“去年春，朕奉皇太后巡幸江浙，正承欢洽庆之时，皇后性忽改常，于皇太后前不能恪尽孝道。此至杭州，则举动尤乖正理，迹类疯迷，因令先程回京。”

乌喇那拉氏究竟做了什么“迹类疯迷”的事呢？据说，乌喇那拉氏与乾隆发生激烈争吵后，又哭诉于皇太后面前，后者劝慰不能。乌喇那拉氏在激愤之下，竟将头上青丝全部剪去。乾隆得知后，怒不可遏。按照满洲习俗，至亲长辈大丧时，男子截辫，女子剪发，皇后的乖张之举无疑是最犯忌讳的。

乌喇那拉氏为何突然发飙？历来众说纷纭。有说乾隆南巡时拈花惹草的，也有说乾隆打算升令妃为皇贵妃遭到继后强烈反对的。

乾隆三十一年，也就是被废后的次年，乌喇那拉氏于惨淡中告别人世。她未入葬裕陵地宫，而是与其他妃子附葬在一起。乾隆对她的恨，可谓是淋漓尽致了。

高贵妃真的如此跋扈吗？

在乾隆早期的妃子中，高贵妃也是比较重要的一个。和《延禧攻略》《如懿传》中跋扈善妒的高贵妃不同，乾隆对她的评价颇高，感情也比较好。

高贵妃大约在弘历成婚后通过选秀女的方式进入府中，其最初仅为使女，地位不高。

据载，雍正九年（1731年）时，弘历府中一下宫女子遇喜（有孕）；十一年十二月时，一宫女再度遇喜。不过奇怪的是，两次遇喜均未有子女出生的记载。十二年三月，雍正亲自下谕，将“宝亲王使女、高斌之女著封为王侧福金（即侧福晋）”。从这些语焉不详的记载中或许可以推测，弘历府中这位两次怀孕又两次流产的下宫女子很可能就是高氏，否则高氏也不会被突然提封为侧福晋。

乾隆继位后，高氏被诏封为贵妃，成为宫中仅次于孝贤皇后的第二人。同年，高氏母家也由内务府包衣抬旗入满洲镶黄旗，这在当时是极大的恩典。

或许是因为天生纤弱、气血不足，也可能是早年身体落下毛病，高氏在乾隆朝一直身体不佳，此后再无生育，一生都无子女。乾隆九年（1744年），高氏旧疾复发，在其病危之时，乾隆将之晋封为皇贵妃，以慰其心。两天后，高氏终因病势沉重于乾隆十年去世，年约三十五岁，谥为“慧贤皇贵妃”。

从《心写治平》画像上看，高氏兰心慧质，眉梢间有一种清丽婉约之美，这或者与其早年熟读诗书有关。也许因为这个缘故，高贵妃与孝贤皇后一样深得乾隆宠爱。每年宫中的家宴，高贵妃与皇后均为头等桌，菜式菜品完全一样，而其他妃嫔则为二、三等桌。圆明园中，乾隆的妃嫔们都住在天地一家春，只有皇后与高贵妃有单独的住处，后者住在景色绝佳的韶景轩，离乾隆的寝宫很近。

在众多嫔妃中，乾隆只给少数几个人写过悼念诗，其中悼念孝贤皇后及高贵妃的诗词最多，由此也可看出二人在其心目中的地位。高贵妃去世当日，乾隆在挽诗中自称“伤逝之感，不能释于情”，诗中有“廿年如一日，谁料沉疴臶；嘱我为君难，不作徒背面”之语，语气哀婉，情意真切。此后数年，乾隆每至填仓日（即仙逝之日）均做诗怀念，以追忆过去、寄托哀思。

孝贤皇后去世后，乾隆每作填仓诗必将孝贤与慧贤并提，如十四年所作：“已是伤神日，尤然韶景春。三年才过忌，周岁又思人。”十五年填仓日在诗下自注：“慧贤皇贵妃于此日仙逝已五阅岁矣，而孝贤皇后二周年将次又及，抚景追昔不禁神伤。”十六年诗下自注：“忆慧贤皇贵妃以乙丑是日薨逝，而孝贤皇后又以戊辰春月东巡至济南抱病仙逝，三年之间两失故侣，触绪伤怀何能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