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陇州城东十里,有一个村庄,早期称为峁坡下。北宋时因该村边姓族人居多,故称为边家庄村,延续至今。
边家庄村座落在千水南岸的斜坡处,上世纪六十年代,在村子西边长方形的土塬上,发现了新石器时期的先民村落遗址,距今约有六七千年的时间。这个遗址证实,在母系氏族时期,边家庄这个地区就有先民居住。上世纪八十年代,在边家庄村西土堡周围六万平方米的范围内,又出土大量的古墓群及陪葬品约一千余件,这些古墓均属春秋时期贵族官墓区,其中大夫墓五座,士级墓六座。这里的守陵人世代相继,成为这个村落的后裔,维系着这个村落沿着历史的轨迹繁衍生息。1992年4月20日,陕西省人民政府颁发“边家庄古遗址”是省级重点保护单位,并在边家庄村西塬上竖立保护石碑。古村落、古墓葬的挖掘出土,给边家庄的村子蒙上了神秘的色彩,也揭示了古陇州的古老历史和民俗文化。
这里是中国秦人的家乡,也是秦文化的发祥地,据史记《秦本记》记载:黄帝的孙子颛顼有个孙子叫女修,女修在织布的时候吃了凤凰蛋生下大业,大业的孙子积极参与大禹治水工程。禹十分欣赏,便赐姓为“赢”,于是赢姓便成了秦人的祖先。边家庄古遗址出土的祭祀器物给我们透漏了古人祭祀祖先的习俗及祭祀活动的重要信息。在古人认为,天上银河两岸,有两颗最亮的星,一颗是牵牛星,另一颗是织女星,这两颗星分别代表着商、秦两族的祖先,牵牛星代表就是史记中记载的伏牛,也就是殷商祖先王亥,织女星,她以善于织布而闻名,也就是秦人的祖先女修。所以,王亥的后裔祭祀祖先时,就在象征天上银河的汉水边,设坛叩拜伏牛星,女修的后裔祭祀祖先时,就在象征天上银河的千河边设坛祭拜织女星。王亥、女修,就是牛郎织女这两人,开创了我国最早男人种田,女人织布的生活模式。于是在后来漫长岁月中,就逐渐演变成为中国农业社会中男耕女织的象征符号。秦统一六国后,祭祀伏牛星的活动渐渐被人们遗忘,秦人主要是祭祀织女星。汉代民间出现牛郎、织女的姻缘和七月七日鹊桥相会的故事,祭祀织女的活动越来越普遍,规模颇为庞大,仪式也很复杂。宫廷祭祀织女活动十分隆重,有歌舞、乐师、神士等专职人员,这时把祭祀织女星的活动称之为乞巧,他不仅是对秦人祖先的崇拜,而且是彰显妇女对美好追求的愿望。东晋化学名士葛洪的《西京杂记》有“汉彩女以七月七穿七孔针于襟楼,人俱习之”的记载。后来的唐诗宋词中,妇女乞巧也被屡屡提及,唐朝王建有诗说:“阑珊星斗缀珠光,七夕宫娥乞巧忙。”据《开元天宝轶事》载:唐太宗与妃子每逢七夕在清宫夜宴,宫女们各自乞巧,这一习俗在民间也经久不衰,代代相传,已成为集崇信仰、诗歌、音乐、舞蹈、工艺美术和劳动技艺为一体的综合性岁时节的节日。
陇县边家庄的乞巧节,已有数千年的历史,这里的姑娘们把一年一度的乞巧节当做自己最神圣的节日,平素中规中矩的少女们,殷切的盼望着七月七的到来,因为这一天是她们释放自己情怀,追求她们美好夙愿的时刻。人们也把他称为女儿节。
为了迎接自己这个充满神秘、浪漫的节日,她们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村子里流传着这样的口头语:“六月六生巧来,七月七掐巧来。”
每年农历六月初六清晨,少女们洗梳之后,在各自的家里或庙堂中,设香案供台,叩头恭拜之后,用瓷碗装上豌豆,浇上清水,为避免阳光映入,放进瓷瓮中,瓷碗中的豌豆慢慢长出豆芽,之后,每日进香,浇水一次,随着豆芽不断的长高,用红、蓝色丝带扎成一束,俗称“种生”。一个月后就是七月七日乞巧节。姑娘们在庙堂或家庭院落设置巧娘神龛,也就是织女星的神位。首先,司礼主颂七夕祭文(关山苍苍 千水泱泱 秦人福地 始祖女修 天汉织女 宇宙巨星 世代相奉 纬天经地 日明月朗 织女功绩 源远流长 勤养桑蚕 巧教女工 巍巍功德 万世流芳 星桥鹊驾 一年一度 今又逢七 万众敬仰 殷殷期盼 秦人始皇 护佑子孙 福佑百姓 风调雨顺 社稷肇兴 百业兴旺 盛世未央)。然后姑娘们各自手捧着一尺多高的巧芽,缓缓走向巧娘神龛前,将巧芽供奉在织女神位前,开始跪拜,并反复吟唱“乞巧歌”,祈求织女星下凡人间,众唱乞巧歌(春立夏夏立秋,年年有个六月六。六月六生巧来,七月七掐巧来。跪在神龛拜三拜,灯里油儿点干啦,巧姐巧姐下来吧。一碗水、两碗水,巧娘下来洗白嘴。一碗茶、两碗茶,巧娘下来洗白牙。一碗油、两碗油,巧姐下来梳油头。春立夏夏立秋,年年有个六月六。六月六生巧来,七月七掐巧来。跪在神龛拜三拜,叩头作揖叫巧姐。天皇皇呀地皇皇,巧姐架云下天堂。不图你的财和钱,不图你的针和线,光学你的好手段,巧姐教我学针线,学下女工千千万。)
迎巧仪式结束后,开始举行卜巧(也就是掐巧),这是姑娘最紧张的时刻,姑娘们小心翼翼的掐下巧芽顶端的花瓣,投在由湫池舀来的净水中,通过观察水中投影的形状,来推想自己的前程,看看自己是否足够聪明和幸福。卜巧在历史流传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变化,现已基本绝迹。
卜巧仪式结束后,开始进行送巧仪式,姑娘端着已掐过的巧芽来到千河边或大树下,烧掉巧芽。姑娘们依依不舍吟唱送巧歌,在她们心中,巧娘娘已经走了,今年的乞巧也结束了,要想让巧娘娘再来,只能是春去秋回的另一年。(送巧歌:巧姐天上望人间,我把巧姐拜下天。巧姐教我学针线,学下手艺做衣衫。巧姐下凡一天半,没吃我家一碗饭。只顾给我教手段,没有陪你转一转。今晚要回银河畔,我把巧姐送一番。别时容易见时难,要想再会等明年。)
边家庄七月七日古庙会,历史悠久,规模宏大,早已闻名遐迩。乞巧节延续着古庙会的香火永燃,古庙会却承载着乞巧节代代相传。两者相互依附,共存于世。
陇州民国野史记载:边家庄村东,坐落着一座古道观,称之为“育婴庙”,山门前是戏楼,这座精巧别致的戏楼青瓦白墙,沿着石崖取势而建,十分玄妙,让人叫绝。相距百里的吴山、牛心山、尖山都能看到这座神奇的戏楼,戏楼北侧的石崖下,终年流淌着九股清泉,当地群众称之为“九池”,也称为“湫池”。边家庄育婴庙、清泉、戏楼、柏翠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是古陇州一大景观,但时局动荡,宗教信仰受到限制,道观庙宇遭到严重毁坏。
喜逢盛世,人心向善,宗教信仰得到自由,育婴道观的会首和众多信士,乘着开放春风,多方筹集资金,在育婴庙原址上对重点殿堂进行了重建,虽无昔日辉煌,但也基本满足了平素宗教活动。
重建的育婴庙中殿,是道院的主殿,这座殿堂内供奉的是育婴,这是一位美丽古代少女塑像,容姿娇丽、栩栩如生。文献和碑文记载,这就是历史故事人物原型张玉英,陇州民国野史记述,此人曾与曹操之子联姻,东汉末年(公元190年)天师道(后称五斗教)的首领张鲁,字公棋,沛国丰县人(今江苏人),他继承祖父张道陵遗志,谋取旷世大业,大力发展道徒,军事实力逐渐壮大,后被献帝刘协任用,封为孟州牧刘蔫的督办义司马,这时张鲁已有军事指挥权,他率领军队和众教北上,一举攻下汉中,自称为天师君,他以天师教“祭酒”的宗教方式管理地方政治,并在各地设立“义舍”“义米”“义肉”,过路者量腹取食,同时,禁止酗酒、禁止杀生、特别禁止农忙时间乱杀牲畜,对犯罪之人原峟三次再施刑,有小过者罚修路百步。张鲁的这些施政策略深得民心,其政权维持了三十多年,后投降曹操,被封为闵中候,其势力范围也扩大到陇坂、天水以北地区。公元240年,张鲁的女儿张玉英随军来到陇州后,病死于行营中(今边家庄与申家咀村交界的九池附近),当时按照天师教道仪,建庙供奉。后因张玉英生于古历七月初七,天师道教徒每年七月初七都要来庙堂祭祀,并将此庙称之为“瑜瑛”庙。后因时紊世乱,饥疫连年,婴幼多夭,民不可恃,只有求神祈子,附近民众多有来瑜瑛庙进香求子,元代全真教高徒马丹阳,来此庙云游传道,见此景后就将此庙改为“育婴道观”,七月七为庙会期,流传后世。
边家庄育婴庙七月七庙会,最初是悼念张鲁之女,随着光阴的流逝,祭祀张玉英的活动慢慢淡化,有些与乞巧有关的民俗已经失传。
民俗文化,需要保护、传承,当人们沉醉在幸福生活环境中,当人们向前不停奔走的时候,很容易遗忘发生在自己身后的情景。而在现代的进程中,涌现出来的高楼大厦,富裕的楼阁庭院,时常会挡住人们回眸的目光,一切都是那么模糊不清,但愿我们能够重新拾起那些珍贵的记忆,继续发扬我们的传统文化,使古老的民俗锦上添花,沿着时代的步伐,传承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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