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 年 1 月中旬，彭雪枫率领新四军游击支队进驻河南省永城县书案店。

时值春荒，尽管新开辟地区的群众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千方百计把节省的红芋干、黑豆等五谷杂粮支援部队，但仍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一下子要供应好几千人的吃饭问题，对于书案店地区的老百姓来说，实在太困难了。

在日伪军的封锁和夹击下，部队的生活越来越困难，每天连三顿高粱、红薯糊都吃不上。彭雪枫司令员和战士们一样，一天领 3 分钱菜金，吃着无油少盐的糠菜粗饭，生活极其困难。有时，前方部队打胜仗缴获一点细粮留给首长，首长也总是叫人送给伤病员，并风趣地说：“高粱窝头蘸辣椒，越吃越添膘。”

部队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最后司令部只剩下5元钱。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军需处处长资风只好向彭雪枫司令员汇报，建议部队挖野菜以度春荒。

彭雪枫听后，对资风说：

“在艰难困苦的时候，挖野菜也是一种与民争食的错误行为，我们再苦再饿也要挺住，把一切可以吃的、喝的、用的都要让给群众……咬咬牙，熬过春天就好了。”

为了解决部队的供给困难，彭雪枫作出了卖掉战马，以度春荒的决定。

资风处长听到卖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马卖了，我军侦察、联络、行军打仗、驮东西怎么办？”

彭雪枫解释说，现在是部队处于最困难的时期，行军打仗没有马可以，没有人就不行了。一来首先要保住部队最低的给养才能打仗；二来群众春耕生产，犁田耙地也很需要它；三来伤病员吃不上菜，买不到油盐，也该卖掉马。

这正是军民两利的好事嘛。

他强调说：

“马是很重要的，但人比马更重要。有了人，有了根据地，革命形势就好了，马也就有了。古时候，秦琼在困难的时候，不就把自己心爱的黄骠马卖掉了吗？我们共产党人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

接着，彭雪枫语气缓和下来，向资风讲了《秦琼卖马》的故事和我军现在“穷兵卖马”的道理，并说：“把我的大红马也一起卖掉。”

听说彭司令员要卖坐骑，大家都反对，特别是通讯员小刘，哭着对彭司令员说：“你的马是从山西带过来的，跟你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怎能把它卖掉？你舍得我还舍不得。”表示坚决反对。

彭司令员又耐心地做通了小刘的思想工作，使他无话可说，心服口服。资风等同志的思想问题解决后的第二天，资风处长就带着几位饲养员，将马牵到集市上出卖。

在集市上，老百姓听说彭司令员要卖掉战马，都争相围观，感叹他全心全意为人民着想的义举。有一位为人厚道、爱讲义气、家存百石粮食的大地主，被彭雪枫司令员的卖马义举所感动。他慷慨解囊，志愿解决部队部分粮食，但不肯要马。

为了坚持买卖公平，资风处长以七八匹马相赠，解了燃眉之急。后来又卖了几匹马，这样，不仅解决了部队的粮草危急，而且救济了当地一些断炊群众，还拿出一些钱为群众买了种子，共同度过了春荒。

一时间，彭司令书案店卖马度春荒的故事在豫皖苏边区传为佳话。

在永城县书案店，还有彭司令除夕夜露宿躲年的故事广为流传，成为当地人民群众的美谈。

1939 年农历新年时，人们不由得想到使他们过上太平年的新四军官兵们。

他们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畏艰苦，不怕牺牲，东奔西走，南征北战，过年也不能和家人团聚。乡亲们相互约定：大年初一早上，按照传统习惯，一定要让每个战士都吃上饺子，像在自己家中一样，吃顿团圆饭。

年三十傍晚，家家户户贴好了对联，坐在家里包饺子。新年伊始，天还没亮，村里已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鞭炮声，家家户户煮上了饺子，灶上热气腾腾。

与此同时，每家的主人都分头到指战员们住的地方去请他们到自己家里去吃饺子。可是，一个战士都见不到，他们感到很纳闷。昨天晚上，战士们还在村子里，和乡亲们说说笑笑，喜迎新春，怎么过了一夜就看不见了，连个动静也没有。难道是紧急转移了？不可能，如果转移，还能不和乡亲们打个招呼？乡亲们无奈，只好怀着失望和不解的心情各自回家吃饺子。

在大部分群众刚吃完饭，东方大亮，太阳初升时，只见一队战士在彭雪枫司令员的带领下，唱着嘹亮的歌曲，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村外大道上走了过来。一个个老乡从家中走出来迎了上去，责问他们到哪儿去了？

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在除夕晚上，彭司令听到一些战士反映，听说第二天早晨老乡们家家户户要请战士们吃饺子。战士们都说：老乡们平时饥一顿饱一顿，吃糠咽菜，难得吃顿白面饺子，有些甚至是麦收时留一点到现在吃。

尽管乡亲们满怀深情，我们怎能吃得下去呢？经过商议，彭司令提议以检查军民关系为名，连夜带领部队到附近的包河湾去，战士们一致认为这是个好办法。于是，战士们在彭司令带领下，在夜晚不声不响地赶到包河湾，他们没有打扰群众，就在外边露宿了一夜，第二天早晨估计群众已经吃过了饺子，才返回司令部驻地。

乡亲们知道这一情况后，既感动，又心疼，都埋怨他们太见外了。战士们只是笑着慢慢做解释。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大爷噙着眼泪颤声说：“人们称你们是‘天下文明第一军’，真是名不虚传！三皇五帝到如今，我老汉胡子一大把，别说看见，连听都没听说过这样好的队伍。”

就在这年春天，书案店的群众集资在村西头为新四军游击支队立了一座高大的石碑。上书一副对联：“救民涂炭恩泽同山河并寿 · 益国磐石功勋共日月齐光”，横额是：“民族长城”，以盛赞这支“天下文明第一军”。

来源 | 《新四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