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钢铁直男”到“温柔软男”,文学作品里的几种男性气质

有人说这是一个撕裂的时代,价值观的多元导致争论甚至争吵层出不穷、喋喋不休。这不最近因为一档节目,关于“爷们”与“娘炮”的新一轮争吵又被点燃了,话题中心自然还是那几个当红的流量鲜肉。其实,“娘炮”与“阳刚”之争,背后是两股积聚的情绪的冲突升级,不独是男权与女权的对立,也是不同时代受惠者的自我捍卫。从上世纪到如今,男性气质的流变并非简简单单的从“阳刚”到“娘炮”,而是更多元开放了。这从我们所接受的文学人物也可以看出来。在男性知识精英掌握话语权的年代,文学作品里的男性偶像往往强调“担当”,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是胸怀天下的士大夫,男性视角下的才子佳人、帝王将相几乎垄断了文艺作品中的男性形象,但随着审美的开放,不同群体话语权的提升,文学作品里的男性形象也就不再只是力求阳刚,不独是军人式的或男性知识精英式的审美,一些轻柔的、敏感的乃至所谓女性化的男性形象出现。今天这期书单,我们就以男性形象为引子,通过几种文学作品里的常见男性形象,来窥探作者在其中流露的创作趣味。(文字整理自人民文学出版社、文学好书榜、凤凰网文化,特此感谢)

盖茨比

一往情深的美国迷男

——来源作品:《了不起的盖茨比》

作者: [美] 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原作名: The Great Gatsby 译者: 姚乃强

盖茨比是美国梦的当代化身:他出身贫寒,但从小热爱学习,有意识、有系统地训练自己——在小说的结尾,盖茨比的父亲将《霍巴隆·卡西迪》拿给尼克看,少年时期的盖茨比在那本破旧的西部小说的扉页上,工整地写着一份富兰克林式的作息表,体现出他的自律和吃苦意识。

通过多年的奋斗,不择手段地从事各种有悖法律的勾当,盖茨比终于有资本跻身上流社会,在长岛的西卵买下了一座豪华的大别墅。

可是阶层差异深深阻拦了盖茨比对事业和爱情的追求。种族、出身与品味绊住盖茨比跨越阶层的脚步。盖茨比永远不可能与黛西处于平等地位,也永远不会被接纳成为上流阶层的一员。无论他拥有多少财富,他依然没有高贵的出身、匹配的人脉,在竞争对手面前,他像缺手缺腿的骑士一样不堪一击。黛西虽然被他感动而动摇,可是她和汤姆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都一样自私、虚伪、道德败坏。在实际生活中,黛西是一直闪烁在盖茨比心头的希望。可是令盖茨无比神往的东西不过是一个庸俗的资产阶层小姐。“这是她抑扬顿挫的声音中永不衰竭的魅力,金钱丁当的声音,铜钹撞击的声音……在一座白色的宫殿里高高在上,国王的女儿,披金戴银的女郎……”

黛西以享乐为人生的最高目标。她爱过盖茨比,但更爱汤姆稳固的地位和百万家产。当她惊慌之下撞死了汤姆的情妇茉特尔。盖茨比甘愿为她抵罪,最后被威尔逊打死。黛西竟一走了之,不但不敢承认她是真正的肇事者,而且对盖茨比的死态度淡漠。盖茨比用毕生的精力建造起来的理想贡献给了一具美丽的金钱躯壳。

李逵

杀人不眨眼的钢铁直男

——来源作品:《水浒传》

作者: 罗贯中 / 施耐庵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副标题: 容与堂本

《水浒传》里闹江州,李逵抡起两把板斧抬头砍去,砍的是什么?都是吃瓜群众——站道边看热闹的,砍了一大堆。他为了让朱仝上梁山,就把知府的小孩的脑袋劈两半。还有更不沾边的事,李逵去投诉,投诉之后碰到人家房东家里的女孩搞自由恋爱,李逵思想保守,觉得你凭什么搞自由恋爱?就把人家杀了,杀了还不要紧,还抡起板斧把两个人的尸体剁的稀烂。

李逵对兄弟仗义,对领导负责,但他的一些做法总让人细思极恐。

萧峰、郭靖

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来源作品:《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

作者: 金庸

出版社: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出版年: 1999-04

作者: 金庸 出版社: 广州出版社 出版年: 2012-8

行侠仗义,到底为了什么?

梁任公的话出名:“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而贯彻这一宗旨的,正是金庸先生的小说。在《神雕侠侣》中,他还特地引用了一番任公的话:

“郭靖又道:“我辈练功学武,所为何事?行侠仗义、济人困厄固然乃是本份,但这只是侠之小者。江湖上所以尊称我一声『郭大侠』,实因敬我为国为民、奋不顾身的助守襄阳。然我才力有限,不能为民解困,实在愧当『大侠』两字。你聪明智慧过我十倍,将来成就定然远胜于我,这是不消说的。只盼你心头牢牢记着『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八个字,日后名扬天下,成为受万民敬仰的真正大侠。大丈夫一生当为国为民,方为真正的侠之大者。””

金庸擅长写大侠。像《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的郭靖,襄阳城头拒万敌,卧榻犹思靖康耻,从一个草原长大的朴素少年,最终成为人人服气的“侠之大者”。又如《天龙八部》中的萧峰,从丐帮的青年才俊,到契丹的南苑大王,最后慷慨一死,内心想要换取宋辽和平。无论是港版还是张大胡子那版,萧峰之死都赚足了观众的眼泪,他的死,也是一次“大侠的殉道”。

即便是一声逃不开儿女情长的张无忌,金庸也借他之口,说出几番大义凛然的话。且看《倚天屠龙记》片段:

“杨逍道:“我们要杀他(朱元璋),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朱元璋招兵买马,攻占州县,只杀得蒙元半壁江山烟尘滚滚,我大汉的河山,差不多有一半让他们光复了。这是真正的大功劳。咱们歃血为盟,共举义旗,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件大事。朱元璋、李文忠这些人是杀不得的,就算他们背叛明教,只要他们真能光复大汉江山,将蒙古鞑子赶回去,咱们还是不能动他们一分一毫。”

张无忌点头道:“不错!与大汉江山相比,明教为轻;与大汉千万百姓相比,明教的教众为轻。明教败后可以再兴,我大汉江山倘若给异族占了去,要再夺回可就千难万难了!”

邓晓芒说:“ 20 世纪80-90 年代,中国读书界几乎都是刚刚引进的港台武侠小说的天下。”那时候的武侠是怎样的呢?他解释道:“那些侠客和义士个个身怀绝技,敢作敢当,扶危救困,义薄云天,在江湖之上来去自由,恩仇必报。”让武侠成为半人半神式的人物,是八九十年代武侠小说、武侠片的主旋律。在这些作品中,武侠是正义的裁判、是社会秩序的守护者,也是百姓的救命人。

祁同伟

步步黑化的当代于连

——来源作品:《人民的名义》

作者: 周梅森 出版社: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出版年: 2017-1-1

在《人民的名义》中,祁同伟就是被权力和晋升的欲望毁掉的代表。 他原本是热血的缉毒警察,年轻时拥有自己心爱的人,怀揣着英雄的梦想。但“英雄,不过是权力的工具”,他因为梁璐的打压,大好前程蒙上阴影,与陈岩石的女儿陈阳的爱情也不得不经受巨大考验。结果,品尝不公的祁同伟为了扭转命运,不惜丢弃自己的英雄梦想,他向梁璐的重重一跪,改变了他的命运,也让他屈服于权力并开始迎合权力。

祁同伟的异化,并不只是他一个人造成的。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人的命运和选择则从一开始就要受社会的羁绊。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祁同伟的人,面临祁同伟当年的处境,未必有多少人能放言比他更高尚。但是,认为祁同伟当年不被梁璐迫害,就可以走上一条正义之路的,也忽略了祁同伟的性格对其人生的关键影响。

祁同伟的堕落既是由于权力的迫害,也与他自己强烈的“人上人之梦”有很大关系。祁同伟骨子里很在乎名利,他不甘清贫,他需要鲜花和掌声的簇拥,需要用权力来浇灌心中的块垒。即便没有梁家人的迫害,即便祁同伟如侯亮平般人生坦荡,也难保他不会在更高的权力和地位诱惑下,成为另一个丁义珍。

贾宝玉

观念超前的温柔软男

——来源作品:《红楼梦》

四大名著珍藏版——《红楼梦》

今天的人读《红楼梦》,会觉得贾宝玉的观念一点都没有过时,放到《红楼梦》创作的那个年代,却有了超前之感。在豪门世家纷纷以科举为荣耀、公侯子弟个个以轻薄女性为乐趣的环境里,贾宝玉对科举的蔑视、对女性的平等相待,都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在许多标榜“阳刚”的人眼中,贾宝玉似乎柔弱了些,用今天的流行词,他甚至可能被指责为“娘炮”,然而,贾宝玉骨子里其实是很倔强的一个人,他看轻许多东西,源自于他灵魂的骄傲,这是一个半人半仙的人物,寄托了很多作者的朴素愿景。

不过,贾宝玉的身上也自有他的局限,他并不是一个真正决绝的人,由于家庭环境的束缚和自己对所属阶层的依赖,贾宝玉无法做出真正为观念而与所属宗族决裂的行为,而他对女性的欣赏,也还有才子佳人式的色彩。这一点与另一部章回体小说《镜花缘》很相似。在《镜花缘》的世界里,被歌颂的女性是美丽而有才的,才女因为挑战了男性对知识的垄断而被作者喜爱,但除此之外的女性仍然被忽略和压制着,这里面是文人内心深处对“才”与“美”的推崇。

别里科夫

固守教条的俄国套中人

——来源作品:《套中人》

作者:契诃夫;译者:汝龙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他是一个希腊语教员,哪怕天气很好也要穿上套鞋、带着雨伞、穿上暖和的棉大衣,他的所有物品乃至他的脸,都在“套子里”。他是一个守序者,对他来说,存在即合理,过去即美好,而现实的律令不需怀疑,“只有那些刊登各种禁令的官方文告和报纸文章才是明白无误的”。

别里科夫在他人的嘲笑中死去。事情源于一次冲突——柯瓦连科责说他是一个告密分子,他一脸惊骇,警告柯瓦连科:“为了避免别人歪曲谈话的内容,惹出什么事端,我必须把这次谈话内容的要点向校长报告。”柯瓦连科一怒之下把他推下楼梯,让他窝囊地被妇人嘲笑,“这一连串清脆响亮的‘哈哈哈’断送了一切:断送了别利科夫的婚事和他的尘世生活。”他在床上躺下,从此再没起来。

别里科夫死后,人们又回到往常的秩序中,严酷、压抑、相互提防,这时契诃夫提醒道:“实在,虽然我们埋葬了别里科夫,可是这种装在套子里的人,也许还有很多,将来也还不知道有多少呢!”这句话让人联想起鲁迅的《狂人日记》,“四千年来时时吃人的地方,今天才明白,我也在其中混了多年;大哥正管着家务,妹子恰恰死了,他未必不和在饭菜里,暗暗给我们吃。”鲁迅批判的是‘吃人者’,契诃夫把矛头对准‘套中人’,但装在套子里的人,何尝不是‘吃人者’?小说的另一人物伊凡·伊凡内奇这时思考着,自己容易把玩着‘文特’牌戏,写些没用的公文,自己难道不是‘套子’吗?套中人嘲笑套中人,思考者被要求沉睡,帝俄末期荒诞的社会现实,被契诃夫道破,可那又能如何呢?就如同《套中人》的结尾一样,人们放弃了痛苦的思考,选择睡着,享受幻梦。

叶藏

敏感而惶恐的“男孩”

——来源作品:《人间失格》

作者: 太宰治 出版社: 武汉出版社 原作名: 人間失格 译者: 烨伊

《人间失格》里,叶藏是一个贵族出身、讨女人喜欢,却敏感而惶恐的青年,在与主流弥合无果后,他陷入颓废,而世俗世界决定将他关在精神病院。《人间失格》是太宰治的代表作,它的另一个译名是《丧失做人的资格》。这部小说就像他本人的自白。叶藏是倾注太宰治心力的人物,仿佛太宰治“丑恶”的影子。太宰治这种直白式写作是以对其精神防线的巨大腐蚀为代价的。他致力于描摹边缘人的心理状态,却毕生无法提供解决方案,这沉重的问题,注定令他走入虚无而无法脱身。

太宰治小说中的主人公总在自我放逐,他们无法处理好与世界的关系,直率而悲观的性格招致四处碰壁。在感情生活上,他们大大方方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但在长久的交往中,他们并不具备爱一个人的能力,更谈不上逐渐良好的家庭。一对自愿自杀的恋人幽灵是太宰治小说里的要素,比如《人间失格》中,女性角色常子想要求死,而叶藏人同此心,他们就一起谋划了自杀。尽管小说绝非太宰治的自传,但一些屡屡出现的情节,是太宰治内心深处的投射,如果用世俗社会的理念来看待,太宰治多少难以处理“责任”这个词,他多少也是自私的,比如:在与小山初代交往的同时,他又与银座咖啡店期的17岁的女侍田部阿滋弥产生关系,并在同居三日后一起前往镰仓腰越町海岸殉情,可是当1936年,小山初代与他人有染,太宰治自己却受不了了,他那时患病住进武藏野医院,小山初代与美术生小馆善次郎有染,这个消息几乎让他精神崩溃。太宰治并不是一个品德多么高尚的人,他有很浓的孩子气,不过比起世上诸多伪君子,他毕竟是坦诚的。

海瑞

怼天怼地的刚烈直男

——来源作品:《大明王朝1566》

作者: 刘和平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刘和平笔下的海瑞,同样和历史人物一样,有封建局限的一面,有君父思想,但不同的是,百姓的利益,成为比君父更上一层的行事准则,海瑞不是不顾全大局,他顾全的是百姓的大局。他愤怒官僚们利用大局的幌子,继续吃着百姓的人血馒头。群臣忙着党争,地方官包庇同侪,皇帝的面子,老师的面子,内阁、司礼监甚至王爷们的面子,每一个都凌驾于百姓之上。官僚们筹措军饷,没有法子,又继续盘剥百姓。海瑞恨自己无法改变这般局面,恨党争不休,盘剥不止,如果他妥协,顺赵贞吉和谭纶的人情,那就意味着,他默认了既定的规矩,他低头了。

但海瑞不会。他“严党要参,皇上要谏,致君父为尧舜,免百姓之饥寒。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所以他敢说:“历来参劾严党者都因牵涉皇室反罹其祸。我看恰恰相反,就是因为他们只敢参严不敢直言天下之大弊,才使得严党能够藏身大弊之后肆行贪墨而不倒。天下大弊不革,倒了一个严党还会再有一个严党!”

演员黄志忠曾回忆:扮演海瑞特别折磨人,这个角色是走在生死线边上的。黄志忠将过去的艺术作品对海瑞的诠释,区分为历史形象、文学形象和民间形象,《大明王朝1566》中的海瑞,是照民间形象去演的。而这一民间形象最难处理的一点,是你要将他演得像个“人”,但又要在他身上体现一种超越的气质,一种让观众深深信服海瑞确实可以作为精神榜样的气质。

从文学到现实

“娘炮”与“阳刚”之争,反映了什么?

从八十年代的高仓健、成龙、唐国强等,到现在的“归国四子”、“帝国三子”,男性偶像的形象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八十年代的男性偶像,不能用“阳刚”、“硬朗”来笼统概括。高仓健、成龙等是十足的硬汉,但像唐国强在演《三国演义》之前,也背负着“奶油小生”“不够硬朗”的标签,在不用“娘炮”形容偶像的年代,“奶油小生”是形容柔性偶像的常用标签,唐国强就是极力想证明自己不只是“奶油小生”,才走上了历史剧的路子。

银幕硬汉高仓健

如果把视线拉长,八十年代乃至九十年代初的偶像审美,和传统男性士人的审美极其相似。千古文人的侠客梦、横刀立马的硬汉风、魏晋风度的贵公子,这些符号被创作者倾注在作品之中,因此,高仓健、唐国强、陈道明、严宽、聂远等偶像才脱颖而出,因为他们继承了士人对符号里“风骨”的想象。而今天,老派艺人批评新偶像“娘炮”,言下之意,也是嫌后者没有风骨。前互联网时代的偶像面孔,不独是父权造成的,还有那一丝创作者心中暧昧的士人梦,这也是历史剧、武侠剧红红火火的原因。

然而,那注定是个很快逝去的时代,因为那时创作者还不用太看群众脸色,精英依然是作品的最高持有者,但互联网发展后,情况就不同了,老派创作者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们理想的偶像和大众已经脱节,而新的消费群体,已经不再满足于掌控一切的硬汉或文士翩翩的君子,她们要的是一个足够温暖、亲切且攻击性低的符号,一个让自己愿意护着宠着,和自己共同成长的“爱豆”,天然就以一打十的硬汉不符合期待,鹿晗、王俊凯、易烊千玺等才是她们的归属。

无论是硬汉还是豪侠、君王还是臣子,男性精英建构的偶像总是强调着“担当”,他们的身上背负着国家或民族,他们的一生为一个群体燃尽光和热,他们已不只是偶像,而趋近于英雄。对这种英雄的完美想象是蝙蝠侠与超人,他们守护一座城,哪怕被误解也无怨无悔。无独有偶,这些超级英雄都拥有强健的体魄,甚至通过服装来强调他们的力量与阳刚,在男性精英眼中,那是偶像应有的样子。

《琅琊榜》里的梅长苏

如今,这种负有担当的偶像依然存在,《琅琊榜》里的梅长苏,继续满足着时人对古君子的遐想;《战狼》里的吴京,为张扬国威拳打脚踢;《红海行动》的军人们,更是通过援助彰显国家风范,他们是传统偶像的延续,但已不是今日偶像生态的全部。女性携巨大购买力,需要的是满足自己更多元需求的偶像。唐国强、高仓健很有魅力,但如果让他们垄断整个偶像生态,未免太乏味,不少女性需要的不再是肩扛国家的大英雄,而是高度自我、兼具可爱的“小哥哥”,少年、单纯、潇洒、白净乃至特立独行成为新偶像的标签,于是,大量让男性精英“诧异”的偶像出现,他们按照日韩娱乐工业的模式打造,结合中国消费群体变迁的需求,从韩庚到易烊千玺,从李宇春到华晨宇,这种趣味的流变很难简单用“变娘”来归纳。

回顾中国男性偶像的变化,知识精英话语权的削弱、城市女性话语权的崛起诚然是重要原因,但不可忽略的还有时代氛围的改变。那个关系到意识形态存亡的冷战时代已经过去了,中苏交恶、东欧剧变等都化作历史,今天的人们已经很难感受八十年代的紧迫,尤其是刚刚改革开放的关头,树立硬汉偶像,培养青年的“阳刚气概”,在当时被认为是关系到国家存续的事情。但回到当下,青年更多感受到的是社会内部的压力,是纷繁的人际关系和自己依赖又被束缚的消费文明,偶像们未必要顶天立地如萧峰一样的大英雄,粉丝需要的是一往情深的白玉少年傅恒、放飞自我才华横溢的华晨宇、不怕尴尬就做自己的吴亦凡,那才是她们不眠不休的曼丽梦想,一个“做自己”却不得的安慰。新一批偶像吸引她们的关键不是娘,而是亲近、柔软,不像旧派偶像,你始终感到他们的精英气,他们居高临下的威慑。

褪去话术争执,无论是"娘炮"还是"阳刚",任何一方审美占据绝对,都会出问题,如果有一方,仅仅因为另一方有崛起的趋势,就试图用自己在政治和文化领域的话语权打击另一方,它对文化生态的伤害,是比他们施加于另一方的指责要大得多的。对此如果缺乏警觉,那么所谓的"审美拯救",终将成为审美的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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