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诗词，新鲜解读】

朱敦儒《相见欢》：忧国伤时的登楼词

丁启阵

金陵城上西楼，倚清秋。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

中原乱，簪缨散，几时收？试倩悲风吹泪，过扬州。

——朱敦儒《相见欢》（金陵城上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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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词作于词人南渡（靖康之变）以后。清冷的秋天，登高倚楼，见夕阳、江流晚景而生怀念故国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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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读懂这首词，对词人朱敦儒的生平不能不有所了解。

朱敦儒（1081—1159），字希真，洛阳（今河南洛阳）人。早年隐居不仕，朝野皆有名望。宋钦宗赵桓和宋高宗赵构曾屡次征召，请他出来做官，都被他拒绝了。南宋初年，为了躲避战乱，曾客居南雄州（今广东韶关南雄市）。宋高宗绍兴二年（1132），一改故辙，应召到了临安，接受了进士出身的恩赐，出任秘书省正字。绍兴十六年（1146），累迁至两浙东路提点刑狱。被人弹劾专立异论，结交李光，罢官。晚年受秦桧拉拢，出任鸿胪少卿。秦桧死后，朱敦儒的仕途亦告终结。

朱敦儒的一生行藏，黑白相间，是非好坏很难一言以蔽之。但是，有理由相信，南渡之初，朱敦儒心中的确是有浓郁的怀念故国之情的。

朱敦儒的词，在当时影响很大，地位很高。是南渡时期保存词作最多的人，人称“词俊”，跟陈与义等人并称“洛中八骏”。历史上甚至有人把他比作白居易、陆游、陶渊明——这当然是过誉了。朱敦儒的词作，有不少是反映遁世隐居的生活情趣的，但也有一些忧时伤乱之作。艺术上的特点是，语言比较通俗质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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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清秋，在秋天倚栏眺望。有悲秋、伤秋的意思。不用说，这源自战国时期楚国宋玉《九辩》的“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大江流，谢朓《暂时下都夜发新林至京邑赠西府同僚》：“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

簪缨，簪是簪子，缨是帽带，都是古代贵族的帽饰。簪缨代指当时衣冠人物。

倩，请。

扬州，宋南渡时屡遭兵燹，是当时的抗金的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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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的上片写景，登楼所见深秋、傍晚之景。清秋、夕阳、大江，构成一幅悲凉之景。

下片抒情，抒发国破人亡的感慨、悲伤之情。

这首词最突出的艺术特色是，情感并不直接、完整地表现出来，而是通过一些有相应意蕴的词语加以含蓄的表现。这样一来，留给读者的空间很大，可以充分调动各自的阅历和想象力，加深对作品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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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也曾经登上过金陵城西某座城楼——有人说就是位于水西门西水观云台闸上的孙楚酒楼，并且写过一首有名的诗歌，题为《金陵城西楼月下吟》。诗是这样写的：

金陵夜寂凉风发，独上高楼望吴越。

白云映水摇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

月下沉吟久不归，古来相接眼中稀。

解道澄江净如练，令人长忆谢玄晖。

跟朱敦儒《相见欢》的忧国伤时不同，李白这首诗属于风花雪月类型：一个凉爽的月夜，独上高楼，望着水中白云城市的倒影，感受着白露正在凝结成水珠的湿润；独自吟诗，目空千古，前朝诗人谢朓的诗句“澄江静如练”令自己向往不已。居安思危，我们不妨读一读朱敦儒的词；珍惜和平岁月，李白的诗也值得我们反复吟哦。

2018-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