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与阳货(摘读论语看孔圣)

今天讲的是一段小故事,当然也是出自《论语》。又要说到《论语》这部书写得很是随意,什么都有,有那个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也有孔子和其他人的对话,还有孔子的一段小故事。前面说的子见南子就是一段小故事,这一段又是。而且这两段故事还有一点相通之处,就是孔子去见的这两个人,怹都不太看得上,但又不得不去见。

那么就要说说这个阳货是谁。这个阳货又叫阳虎,货是他的字,虎是他的名。那会儿的人有名有字,名和字不是一回事。而且一般记载这个人,都先提他的字,知道他的名的反而不太多,所以他在《论语》里被称为阳货。由于他的知名度不是很高,所以阳虎阳货也差不多,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比如屈原,他的名叫做平,原是他的字,所以大家都知道屈原,您提屈平,好多人就得一脸懵逼。

这个阳货是鲁国卿大夫季孙氏的的家臣,类似于管家之类的职务。当时鲁国的大权并不掌握在国君手里,而是在三桓手中。这三桓就是指孟孙氏、叔孙氏和季孙氏,这三家跟鲁国国君其实也是亲戚,他们的祖上是都是鲁桓公,所以管他们叫做三桓。他们的祖上应该属于小儿子或者不是正夫人生的,所以没资格继承君位。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参加鲁国治理的热情,联合起来把持着朝政,鲁国国君反而说了不算了。

您看这三位卿大夫不是替鲁国国君主事儿吗?弄到最后他们家里他自己主不了事儿了,他们的家臣,也就是阳货这样的,在卿大夫家里大权独揽,他说了算了。要不孔圣人说春秋时期礼崩乐坏呢,这在之后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在当时就是现实。您看这个递进关系,鲁国的事情三桓做主,三桓的事情阳货这样的家臣做主,弄到最后等于阳货这样的家臣也可以影响国家大事了。阳货就是其中的突出代表,到最后一度执掌鲁国大权,由一个管家当了一代权臣。

不过当了鲁国的当家人之后,阳货知道以自己这个出身,在春秋这样普遍由贵族掌权的时代里,他的统治基础非常不牢靠,随时有可能被扳倒,特别是那根深蒂固的三桓,所以他惦着发动一场政变,彻底打垮三桓的势力,没想到最后没有成功,没办法,只有他跑了。他一开始跑到齐国,跟齐国有一段蜜月期,然后又惦着在齐国兴风作浪。在鲁国都没成功,何况是更强大的,他又人生地不熟的齐国,肯定是不成啊。没办法,他又接着跑,这回跑到了晋国,投奔了当时晋国比较强势的卿大夫赵简子。这个阳货呢,要说治国理政的本事那是真不小,但是毛病在于野心比较大,总是不满足于现在的位置,特别追求进步,总想着取代自己的领导,而且是不断取代自己的领导,完全自己说了算。一般人用不了他,所以最后总是一拍两散,裂穴完事。唯独赵简子,也是一代枭雄,他不但任用阳货治理封地,而且还让阳货服服帖帖,规规矩矩干活,不敢乱说乱动。这就是充分发挥他的才干,坚决打击他的野心。赵地发展得很快,为最后三家分晋奠定了基础。

对于三桓和阳货这样的人到底应该怎样评价,这个今天不做讨论。不过孔子是很不待见这样的人的,对他们的评价一向不高。怹比较推崇有秩序的社会,各司其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最烦的就是这个礼崩乐坏。所以怹死活看不上阳货,但是阳货还得拿孔子当个人物,因为孔子在鲁国还是比较有地位的,阳货不能视而不见。他就经常拉拢孔子,孔子不为所动。不过要说玩心眼,孔圣人真玩不过阳货,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今天说的这个小故事就是这样。

先看看原文: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这个意思就是:阳货想要见孔子,孔子不想见他,就躲着他,给他来个不见面。阳货不在乎,你不见面行,我送你一只烤乳猪,然后阳货就走了。孔子回来一看这乳猪,没办法了,孔子是最讲究“礼”的,人家送你乳猪,这在当时算是比较厚的礼了,所以孔子必须回拜,否则就不符合自己提倡的“礼”,阳货这手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过孔子也有心眼,怹专门打听阳货不在家的时候去见他,那意思,我去回拜了,你不在家,没见着面,这不算我失礼。但是阳货早就想到你老小子得来这一手儿,就在半道儿等着你呢。看见孔子之后,跟孔子说:“跟我来吧,我跟你有话说。”到了阳货家里,阳货跟孔子说:“你有治理国家的宝贵思想可是却不出来工作,让国家乱七八糟,这能说是仁吗?”孔子说:“不能。”“那么你愿意出来做事却总是不把握住时机,这算是有智慧吗?”孔子说:“不能算。”阳货接着说:“时间在流逝,时不我待啊,先生。”孔子一听:“好吧,我决定出来工作了。”

阳货不一定真要用孔子治国,但是需要把他摆在那儿当个招牌,所以还是需要孔子出来的。而且他能够很准确地把握孔子的心理,孔子非常想出来做官,这样才能推行自己的理想。《子罕》篇里有这么一句: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那意思就是子贡问孔子:“这有一块美玉,是把它搁匣子里藏着好呢,还是把它卖个好价钱好呢。”孔子说:“卖啊!我就是那个准备出售的美玉啊。”孔子以美玉比喻自己,想要找个机会出来做事,很积极。阳货很了解,然后他领着孔子走,最后能把孔子说服,让怹暂时摆脱对自己的膈应,出来做事,这人真不简单。

您看这一段,孔子真不露脸,完全是被别人带着走。这要是后世写这种书,一般为尊者讳,这个事情就不写了,或者也得改头换面,变成孔子大义凛然,阳货深受教育。但是《论语》就非常真实,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而且孔子也表现得很可爱,第一,怹坚守礼的原则,即便这个人怹很不喜欢,但是原则就是原则,不能轻易放弃。有人说这是迂腐,但我觉得人有时候迂一点好,否则人人没有原则,说了不算算了不说,这个世界就太可怕了。再一个,孔子没有因人废言,因为对这个人反感,对他说的话就天生排斥。孔子是不管谁说的话,怹都认真听,听得进去,真有道理,他也接受,做到这个可不容易。所以,其实我觉得孔子在这里也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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