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朋友圈的老柴与小契

在彼时的莫斯科朋友圈里,柴可夫斯基与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等知名作家均有密切交往,契诃夫虽辈分小一些,但无论是谁都没法不被吸引。

图说:柴可夫斯基纪念馆中的柴可夫斯基铜像

莫斯科夏日的午后,去参观柴可夫斯基纪念馆。当地的朋友建议我顺路将契诃夫的故居一并探访,于是,惊喜地证实,俄罗斯的文豪与乐魂,原来早在一个朋友圈浸淫。见证伟人友谊的,是契诃夫故居里保存的一张相片。

耳边回响着《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的旋律从柴可夫斯基纪念馆走出,往东过一个路口,来到库德林花园街6号,沿街一整排四、五层楼的灰墙房子中间,一栋两层的红墙小楼引人注目,好似被敲击下的琴键,奏响了整个街区的主旋律。这里,即是契诃夫住了近四年的寓所。

1886年秋至1890年春,从莫斯科大学医学系毕业的契诃夫,就在这栋寓所里接诊和写作。那段时间里,他放弃笔名“契洪特”,开始用真名发表作品,创作了《草原》《灯火》和《命名日》等脍炙人口的小说,并赢得“普希金奖”。

别以为契诃夫只会闷头于稿纸,寓所是主人扩大朋友圈的重要途径。这里,托尔斯泰、列宾、列维坦等俄国文艺界的巨擘,都是他的座上宾。一楼客厅兼诊室的书桌上,除了铜烛台和闹钟,一张柴可夫斯基的照片引人驻足。原来,爱交朋友的契诃夫,曾炽热地表达对老柴的景仰和期盼与之交往的想法。

彼时,柴可夫斯基已名满天下,是一座高峰。这得益于他的音乐才华与广结善缘。柴可夫斯基这个名头,不只是俄国乐坛的旗帜,更在欧洲乐坛取得巨大成功。

柴可夫斯基亦是社交达人。朋友圈里,老柴与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等知名作家均有密切交往。契诃夫的辈分小一些,但青年作家的热忱,像刚刚出炉的烤面包,无论是谁都没法不被吸引。那个年代没有微信,朋友圈用照片和书信来维持和扩展。柴可夫斯基纪念馆里,陈列着契诃夫随书信寄给老柴的照片。照片上的契诃夫英俊潇洒,又沉着坚定。赠相片只是开了个头。给柴可夫斯基弟弟的信中,契诃夫热烈地、毫无保留地表达了对音乐家的感情:“我愿做一名光荣的卫士,日日夜夜守护在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名字)的门旁……”年轻的作家还写道:“若谈等级,俄国艺术界他应居第二位,仅次于列夫·托尔斯泰。第三位我认为是列宾,而我自己在第九十八位。”

老柴之外,信里契诃夫提到的另两位,一位是大作家,一位是大画家,他与这两位均交往密切。契诃夫的才华得到托翁赏识,而在认识柴可夫斯基之前,他已与列宾熟识。契诃夫把自己排在第九十八位,也许,前九十七位,都是他认为对自己在提高修养、认识社会上有积极作用的前贤和同辈。

契诃夫的热忱,一定感染到了柴可夫斯基。后者的弟弟回信告诉契诃夫:他的小说《信》在《新时代》杂志发表后,哥哥就被迷住了,觉得如果不给作者写一封信就寝食难安,于是,就寄给了杂志编辑部。另在给好友施巴任斯基的信中,老柴写道:“我认为,他(契诃夫)是我们文学领域未来的栋梁。”

1889年冬日的一天,这栋寓所迎来值得纪念的时刻。门铃响了,契诃夫打开门,站在身前的不是病人,也不是房东,而是尊敬的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主人大喜过望,立即将贵客迎进门,向他介绍与自己同住的妹妹和朋友后,请他来到二楼放着钢琴的书房。在自己的寓所,年轻的契诃夫第一次有机会,与“偶像”推心置腹。

从鸿雁传书到登门拜访,柴可夫斯基自然是抵不过眼前这位年轻文学家的热情和他作品的魅力。在当年10月收到契诃夫寄来的信中,得知对方要把即将出版的小说集《忧郁的人》献给自己,因为只有这样做,“才能多少满足每天思念您时的那种崇敬感觉”,音乐家觉得无论如何,写一封回信是不够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的,于是,他从莫斯科近郊专程来到市中心,敲开了契诃夫的家门。

在寓所的书房,契诃夫曾与俄国文艺圈的挚友一起聊文学,论戏剧,品音乐,赏绘画,而柴可夫斯基的到来,更激起了这位年轻作家的创作激情。当老柴提出将两人共同欣赏的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里的一篇《贝拉》改编成歌剧时,契诃夫欣然答应为其创作脚本。文豪与乐魂的朋友圈互动,从线上搬到线下,擦出了艺术新火花。

从书房下来,回到一楼的客厅,柴可夫斯基的照片依旧醒目。背面的题词是:“安·巴·契诃夫留念。1889年10月14日。”这张照片,即是当天临别,老柴留给主人的。此后相片一直留在契诃夫的书桌上,在1890年去萨林岛做社调前,天天与老柴“见面”。

遗憾的是,直到1893年柴可夫斯基在彼得堡(现圣彼得堡)去世,两人的合作计划也没有兑现。朋友圈里,契诃夫再也看不到老柴的点赞和鼓劲。悲恸的他最后一次给柴可夫斯基去信:“十分震惊,悲痛欲绝。深深尊敬和爱戴的彼得·伊里奇,在许多方面应感激他。”(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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