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云谈鲁迅书法:萧散有致,非法书之法

鲁迅,原名周树人(1881——1936),字豫才,笔名鲁迅。浙江绍兴人,早年留学日本,曾在北京大学、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厦门大学任教。 “五四”运动前后,参加《新青年》杂志工作,以新文学创作著称。工书,喜收集汉、魏、六朝碑刻,书风简穆古朴,深得魏晋风度。著有《鲁迅全集》二十卷。

鲁迅是现化中国文化史上的一位巨人,也是20世纪中国书坛的一位大家。其书法的光彩,长久以来,被他文学的辉煌掩盖,未能以书家名世。郭沫若在跋《鲁迅诗稿》中的一段话说得颇为真切:“鲁迅先生亦无心作书家,所遗书迹,自成风格,熔冶篆隶于一炉,听任心腕之交应,朴质而不拘,酒脱而有法度,远逾唐宋,直攀魏晋,世人宝之,非因人贵也。”

有句俗话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在中国书坛上,倒也闪出其真理的火花。多少想当书家的人,穷毕生精力,池水尽黑也成不了书家。而成书家的人、则又不是专此一技。尤其当代,百万弄墨染翰的人,人人自称书家,人人自称第一,什么社长、什么会长,活得好不热闹。门客弟子故旧,吃请迎送、合纵连横,相互关照。大展获奖,笔会捞钱,入书古名,唯利是图。到头来,人亡书亡,又有几人能给书坛留下点只言片纸?

鲁迅则不然、他无心作书家,但他对书法的天オ感悟,广博的文化艺术修养,刚直不阿的人格力量,几百万字的文稿书写实践,使他成为世人公认的书家,这是历史的必然。

他的书法,严格来说,不是书家的书法,是学者的字。他没有遵循千百年来书圣、书仙、书家们创造总结的心经秘诀,犹如武术没有套路,其实武术的最高境界,是从一招一式升华到无招无式的化境,于虚静中蕴含化神之功。书法又何尝不是呢?无招无式,不是真无;无章无法,不是胡乱涂鸦,而是从有生化为无,不着痕迹,只见精神,这是大修炼后的真。鲁迅的书法虽尚未达此境界,还有烟火气,还有不生不熟的招式胎痕,但在中国现代书坛却占有了他应有的地位。

如图“故乡黯黯锁玄云,遥夜迨逾隔上春。岁暮何堪再惆怅,且持卮酒吃河豚。”这幅行书诗作,用笔遒润,绵里裹铁,劲气内涵。结字松灵,简穆朴素。布局舒和疏淡,萧散有致。无心胜有心,堪称精品。但由于过分随意,小疵也就暗隐其中。“黯”字左旁“黑”字末笔太轻率,落笔一按即提起划出,鼠尾在此太显。“遥”字中部写得太平,淡而无味,走之写成外框,形同硬笔书。“迨”字走之更随便,有点油,只是平常写字罢了、谈不上书法。“歲”字“戈”旁腕提不起,显得力怯。“何”与“河”写法一样漫不经心,无变化,又排在一起,更显果板平淡。由于不讲用笔起止,“堪”字三小竖画均平行露锋出尖,上部两短横向右上斜去在一条线上,此字正而带俗。“且”字笔笔断,空是空矣,但却太散。鲁迅虽说在写诗轴,但心不由手,只能惯性地回到他写文稿时的模式。天才也得自有法到无法。终身无法,永不得法。(作者 王道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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