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是中国封建经济的极致,这可以说是东西方史学家的共识。宋朝的年税收峰值达到了一亿两千万贯,是明朝的十倍。它是中国历史上经济与文化教育最繁荣的时代之一,儒学复兴,社会上弥漫尊师重教之风气,科技发展亦突飞猛进。
但奇怪的是,凡有点历史常识的人,提到宋朝,都会想到“积贫积弱”这个词。这也是宋朝中后期的现实状况,为什么会这样?
有一种想当然的看法,认为宋代给辽、夏、金岁币,使得它变穷,不得不拼命搜刮,全面激化了社会矛盾,最终导致覆国。
事实上,岁币数量很有限,在国家财政收入中只占很小的比例。
比如“澶渊之盟”要交的岁币,每年是绢二十万匹,银十万两,看上去天文数字,但实际上只相当于宋朝一个县的财政收入。假如打一场战争,宋朝需要花费论千万两的白银,相当于八十个县的赋税。
可见,如果不在意朝廷的脸面,还是给岁币更合算。所以宰相王旦就说过:“较于用兵之费,不及百分之一。”
况且岁币的损失在彼此的贸易中还能得到补偿,以宋对金的茶叶贸易为例,金方每年要掏出30万两银子(一作70万两),仅此一项就比绍兴和议中宋方付的岁币25万两还要多。
真正造成宋朝积贫积弱的原因,是宋朝的奢靡和腐败。
其一,上行下效的奢靡之风,消耗了宋朝大量的财富
宋朝对官员相当优厚的,官员俸禄之厚,在中国历代封建王朝中是数一数二的。 宰相、枢密使一级的高官,每月俸钱三百千(即三百贯,是汉代的10倍,是清代的6倍),春、冬服各绫二十匹、绢三十匹、绵百两,禄粟月一百石;地方州县官员,大县(万户以上)县令每月二十千,小县县令每月十二千,禄粟月五至三石。正俸之外,还有各种补贴,数量皆相当可观。公用钱之外,又有“职田”。由佃户租种,官员坐享其成。
高收入刺激了高消费。宋太宗淳化三年(992年),饶州通判白稹向一位新来的同事借了500文钱,用于招待客人吃饭。一顿饭吃500文不少了,宋代官方规定770文为一贯,几乎一贯的消费,可见吃得很丰盛。神宗时苏轼记载,官员张怀民与张昌言两人下棋,输了的请吃饭,也花了500文。可见官员士大夫之间小聚一次通常需要一贯钱左右,够五口之家吃一个月的大米。
名臣寇准以花钱阔绰著称,家里连厨房都点蜡烛,奢侈之极。徽宗时蔡京请同事们吃饭,单单一道蟹黄馒头为“钱一千三百余缗”,这顿饭下来至少上万贯。“腰缠万贯”的主儿一顿会被吃个赤身裸体。
士大夫阶层的奢靡风气自然也传染到民间。宋朝不实行宵禁,民间夜生活十分丰富。汴京城有大小勾栏五十余座,有的甚至能容纳数千人,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柳永的《望海潮》中写杭州“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想来是实写而非夸张,看张择端的名作《清明上河图》便可知宋朝商业之繁华。据传,有西方的史学家自嘲的说:“汴京一个城门吏的用度超过当时欧洲大多数国家的国王。”虽说有些夸张,但也足见当时的中国人生活有多奢侈。
冗官和高福利消耗大量财富。真宗时,宋朝官员的数量在1万人左右,仅仅过了40年,到了仁宗年间,官员人数翻了一倍还多,到了英宗时更是接近3万人。为了豢养越来越多的官员,宋朝的财政收入越来越吃紧——北宋初年,2000万贯的钱粮收入可以结余大半,而到了仁宗年间,尽管国家不断上调税赋,国库收入接近1.3亿贯,却无丝毫结余。
从官员到民间的奢侈生活不仅会耗费掉大量的财富,更会软化国民的意志。
其二,无处不在的腐败,动摇了大宋的根基
奢靡于腐败其实是相伴相生的。宋朝的“高薪养廉”并没有让官员们安守本分,反而却贪欲膨胀。以历史上著名的“花石纲”工程为例,就可以看出北宋官员并未因高薪而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发财的机会。
宋代中期,贪污之风蔓延。中国历史上著名清官包拯对当时官场的贪污腐败现象看得相当透彻,并发出了感慨,“幅员至广,官吏至众,黩货暴政十有六七”。当时宋代官场上不腐败的官员仅是少数,小官巨腐,民不聊生。
到了北宋后期,官场更加糟糕透顶。当时的官场上“廉吏十一,贪吏十九”,90%的官员都是贪官。赵佶(宋徽宗)当皇帝时,官场全部腐败。当时朝政为利益集团所控制,出现了蔡京、梁师成、李彦、朱勔、高俅等大贪官。
不仅官场上腐败,连军队也无处不腐。随着政治的糜烂,宋朝军队的编制出现了名不副实的情况,也就是俗称的“吃空额”。到了宋徽宗这个“天才皇帝”在位时期,宋朝军队的腐败已经无可附加。在西北方和西夏作战的军队状态最好,军队实数大概是编制的70%;在河北、河南、山地各地军队,这些地区部队的数量只有编制的一半;至于宋朝的江南地区更加可怜,实数只有编制的10%至20%。如当时的常德府兵员编制为3000人,但实际数量只有300人。
1127年,金兵第二次南下,整个宋朝措手不及,号称20万的禁军只有区区3万多人,可见宋朝的军队糜烂到何等的程度。
太屎公曰:宋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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