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刘仁轨

刘仁轨此人,自小好学,好学到什么程度呢?史书上说‘书空地’,就是在空地上书写。一个人有这样的儿时,以后想不成器都难。有才识还要有机遇,在管国公任瑰手下时,刘仁轨很赶巧地露了点才华,便邀得任瑰为其伯乐,一两步人事调整后,刘仁轨得到了陈仓尉一职。正是在任职陈仓尉之时,刘仁轨得理不饶人的一面就展露出来了,硬将一个凶暴蛮横的折冲都尉给杖杀了。消息到了爱兵如子的太宗耳里,马上就火了,正要命人杀他的时候闪了下念,想看看这刘仁轨到底那路奇葩敢这样干,见面一谈转怒为喜,给个栎阳丞他做,升了。贞观十四年,仁轨上谏太宗莫因狩猎而夺了农时,又升了,累官给事中。(印象中有好几位官员都是在这方面劝谏太宗,得以升官的,真是划算的一批。)

有唐一代,太宗至高宗朝的贤臣良吏是最多的,真要数下来,一个页面都是鼎鼎大名。刘仁轨在这时期虽无法穿上一袭紫袍,可混得也还行。问题是他醉心虚名,想做青史留名的清廉能臣,终有一日是要和朝廷的负能量较上劲的。李义府,人送外号“李猫”,高宗青睐有加的一代佞臣就此站在他的对立面,而且几下手段就整得他要白衣从军,出征百济。李义府还私洽左骁卫郎将刘仁愿,有机会就送他下海。

可是后来死在海上的是闲置三年又重新起用的王文度,也不知道高宗闪了什么念,让刘仁轨接替他的位置,正如他自己说的:富贵要降到我这老头子身上了。自后,他随同苏定方荡平百济,协助李勣攻打高句丽,收服了一流战将黑齿常之,打赢了中日第一仗。最难得的是,他还让刘仁愿从开始考虑杀他变成他的好战友、好拍档,连上奏表也是让刘仁轨代笔,而刘仁轨很好地把握住这一展现深厚文史功底的机会,博得高宗狠狠点赞。

是曾经失意教会他珍惜机会,是白衣之耻令他更梦想紫袍。借高宗封禅之机,学会来点事的刘仁轨带上东边四属国(新罗、百济、儋罗、倭国)的酋首共赴祭典。这一手很给高宗长脸,他因此得到了期许已久的封拜:大司宪兼知政事,后面三个字很重要,意味着他刘仁轨终于可以有国家大事的发言权了!

坐居高位的刘仁轨再也不愿回到昔日随意被人整倒的日子,开始揣摩心术,玩弄权谋。死敌李义府此时虽已倒台,可他的朋党仍多居庙堂之上,而刘仁愿不但没有加害刘仁轨,还有意无意地助他走进高宗法眼,这就让李猫的朋友圈对这位耿直无私的将领红眼相向了。恰巧司空李勣为南北合围高句丽之事弹颏刘仁愿逗留不进,这帮人赶紧加油加醋,落井下石。此时能救刘仁愿的只有他视为生死袍襗、本家兄长的刘仁轨了。可这位仁兄面无表情,不置一词。让他这位仁弟当场目瞪口呆,如堕烟雾。

他那里知道,早初两人意见相佐时,刘仁轨为了赢得高宗信赖,暗里上疏已狠狠捅了自己一把,他早已被皇帝放进不忠者的名单里。刘仁轨若此时出言相助,实在掂量不准皇帝会怎么想他自己?再者,捞了刘仁愿上来,开罪位高权重的李勣,敲醒了李猫余党对自己的提防。实在是一桩亏大本的买卖。那么,只有刘仁愿领了罪,才是最符合眼前各方利益的唯一选择。于是,刘仁愿带着无尽的愤颟踏上了流放之途。

刘仁轨的冷血无情,睚眦必报最先感受到的是袁异式,当初秉承李仆射的意思欲加害与他,如今军功昭著,成了朝中重臣的他岂肯放过自己?可他错了。刘仁轨已意识到众多大臣对他的腹诽,为邀虚名,刘仁轨不但不公报私仇,还举荐他升作中台司元大夫,要籍此举,尽封悠悠众口。

拿着皇帝给予的信任兑换政治筹码,堂堂大国官员的荐任制度成了他个人的权谋利器,刘仁轨完成了从一员良将到一位权佞的转变。

权佞的共通点无疑是因私费公,排除异己,那怕是关系到军国大事亦在所不惜。刘仁轨因李敬玄与其一向意见相佐,衔恨已久。吐蕃犯边竟上表硬荐不通军事的李敬玄挂帅出征,李推辞不了果然被吐蕃大败,唐军损失之惨不忍言表。我只想说,这等不以国家大局为虑,不惜牺牲万千将士性命来换取政敌下野的行径实在让人发指,丧心病狂!

莫要以为此公的作为仅限这些,早于咸亨四年,高宗因不满故去的许敬宗主修的《高宗实录》失实偏颇,曲笔连篇,命刘仁轨与郝处俊等重新修撰。这下可好,成了他快意恩仇、一逞私忿的大好良机。

许敬宗此人与李义府并称许李,是出了名的一代奸佞,虽说与刘仁轨交集不多,但二人尿不到一壶是肯定的,只是许敬宗生前极得高宗宠信,刘仁轨还到不了那量级,自然不敢妄图。而不为人知的是一代军神苏定方却与许敬宗关系相当不错,若非许李二人向高宗推荐,大唐统帅李靖的衣钵传人在闲置二十余年后根本不可能重归行伍,带兵打仗。至于当中的来龙去脉,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一下本人关于苏定方的分析,此间就不再多费周章了。

既然是这样一种关系,刘仁轨对苏定方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了,于是自龙朔三年至总章二年,关于苏大将军的西北战事大幅被删,乌海战役及火烧布达拉宫的丰功伟绩未予列录,也就顺理成章了。虽然《高宗实录》一书已佚,但在敦煌史稿及吐蕃的诸般史录中,我们仍可豹窥一斑,惊鸿一瞥。读唐史细心的人或许会有些奇怪:何以邢国公苏定方的史录到了他出任安集大使,主掌抗蕃前线之后便语焉不详,笔墨渐少?也许我们已永无法找回真相,但我只想问一句:如若苏定方乌海与拉萨的胜绩都是真的,那他的军功是否已可超越李靖、李勣二人,成为不可逾越的丰碑?而以他的身世和人情关系,刘仁轨等自鸣清流之人会容忍这一旷古伟业存于史书吗?人心叵测!

最后提一下,刘仁愿与孤独的苏定方关系甚笃,他获罪之时苏定方是远水难救(或是知情已晚),而且一年后不幸归天(战死或病死仍无明确答案)。不知刘仁愿在流放途中,是否会与其夫人陈氏说起昔年与邢国公西征突厥时的金戈铁马,横卷千军。至于刘仁轨,可能就绝口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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