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西安高陵一处5600年前的古墓葬群中,考古人员发现,很多墓主人都呈现曾被“剁手”的奇怪现象,可谓史前的“剁手党”。
比如一个墓主人的左臂自腕部给割开了,把手掌移动了20多公分,还发现了一些手指头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这种被推测为丧葬习俗的奇怪现象,在以前的考古发现中很少出现。 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还尚待考证。
而剁手最初作为刑罚见于文献是在《韩非子》中,按照殷商的法律,公共场所随意扔垃圾,断手处置。
孔子的弟子子贡认为罚得太重,孔子表示断手确实是重,但不乱扔垃圾很简单,不会有人连这笔账都算不过来,所以此法才行之有效。
殷之法,刑弃灰于公道者断其手。子贡曰:“弃灰之罪轻,断手之罚重,古人何太毅也?“曰:“无弃灰,所易也;断手,所恶也。行所易,不关所恶,古人以为易,故行之。”
——《韩非子》
但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剁手之痛。
齐国的权臣崔杼杀害了齐庄公,忠臣申蒯要进宫向弑君者讨个说法,但被守门的人拦下,申蒯说道:“对我不放心?那我把手臂给你!”说着就把胳膊砍下来,呈了上去。
崔杼安排了八列卫兵,才放申蒯进来。单臂的申蒯进门便拔剑呼天,连杀七列直至被崔杼身前最后一列卫兵杀死,后世以“申蒯断臂于齐庄”叹其死节守义。
崔杼弑庄公,申蒯渔於海而后至……至於门,曰:"申蒯闻君死,请入。"守门者以告,崔子曰:"勿内。"申蒯曰:"汝疑我乎?吾与汝臂。"乃断其臂,以予其门者。门者以示崔子,崔子陈八列,曰:"令入。"申蒯拔剑呼天,三踊,乃斗杀七列,未及崔子一列而死。其御亦死之门外。君子闻之曰:"蒯可谓守节死义矣。"
——《太平御览》
汉阳陵陪葬坑出土的裸身断臂俑本来都是有衣服有手臂的,当年制作时,工匠为了给陶俑着衣,先用陶土烧出身体,留出安装的小洞,套上衣物后,再接上另做的木制手臂。
两千年深埋地下,木臂与衣物早已朽烂,只留下这些陶俑,给人剁手的错觉。一度有不明真相的网友戏言,这些俑是比着汉宫里因乱花钱,被剁了手的妃嫔们的模样制作。
阳陵陪葬坑出土情况 | 图片来自网络
南北朝有名叫神光的僧人,跋山涉水来到少室山拜见达摩祖师,想请教佛法,但达摩祖师不理他,自顾自修行。神光也不气馁,每天侍立左右。
腊月初九,突然天降大雪,神光在齐膝的雪地里站了一整宿,达摩祖师被他的诚心打动,便点化道:“悟法不仅仅是耐冷。”
神光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激动之余,反思自己“立雪不足见志”,便把左臂断下,呈给达摩祖师。达摩长叹一口气,这娃也太实诚了,于是收作徒弟,赐名“慧可”。
诚心求法的神光以立雪断臂明志,后来果然继承了达摩的衣钵,成为佛教禅宗二祖慧可大师。
神光师本日闻师诲励,感激与奋迅交并,自思曰:“天下无难事,都因心不专。立雪不足以见志,断臂始足以鸠心。”乃潜取利刃,自断左臂置于师前。
——《达摩出身传灯传》
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不仅自己雄才大略,皇后述律平也坚毅果敢,有勇有谋。阿保机统一契丹诸部的功绩里,少不了有自家媳妇的功劳。
阿保机不幸驾崩,述律平本意殉葬,但为了料理好丈夫身后的烂摊子,述律平当着亲戚百官的面斩下自己的右手置于阿保机的棺柩内,以此代表下至黄泉的追随。
辽人特意在述律平断腕的义节寺内建起了断腕楼来纪念此举。
不久,儿子耶律德光在她的帮助下,即位述律平也升职为大辽的第一任皇太后。说不定还是历史上第一任剁手的太后——
太祖崩,后称制,摄军国事。及葬,欲以身殉,亲戚百官力谏,因断右腕纳于柩。太宗即位,尊为皇太后。
——《辽史》
是岁太祖崩,应天皇后于义节寺断腕,置太祖陵。即寺建断腕楼,树碑焉。
——《辽史》
宋朝战乱连连,兵源越来越短缺,地方官府为了凑够兵员,强征平民入伍。很多人为不上战场,自断手指或手臂,像这般剁手,实乃走投无路之举。
咸淳季年,边报日闻,召募尤急,官降钱甚优厚。强刺平民,非无法禁。所司莫能体上意,执民为兵……民有被执而赴水火者,有自断指臂以求免者。
——《宋史》
保丁卖袄以置弓箭,甚者断指以免丁。其致怨可知矣。
——《龟山集》
蒙古帝国的窝阔台汗死后,皇后脱列哥那篡取了摄政权,而且并不准备剁自己的手。她威胁令史,谁不听命令就剁谁的手。三朝元老耶律楚材站出来反驳,皇后忌惮他的声望,剁手一事只好作罢。
耶律楚才
又有旨:“凡奥都剌合蛮所建白,令史不为书者,断其手。”楚材曰:“国之典故,先帝悉委老臣,令史何与焉?事若合理,自当奉行,如不可行,死且不避,况截手乎!”后不悦。楚材辨论不已,因大声曰:“老臣事太祖、太宗三十余年,无负于国,皇后亦岂能无罪杀臣也!”后虽憾之,亦以先朝旧勋,深敬惮焉。
——《元史》
明朝以前,剁手作为一项刑罚多是处置偷窃、行贿、贪污等罪,朱元璋把下棋打双陆等也算作赌博,凡被抓到赌者,都要被剁手。
按洪武二十二年圣旨:学唱的割了舌头,下棋打双陆的断手,蹴圆者卸脚,犯者必如法施行。今赌博者亦当加以肉刑,如太祖初制,解其腕可也。
——《万历野获编》
朱元璋
清朝大将军年羹尧治下极严,一言既出,部下必奉命执行。有一日雪天出行,扶舆从官的手上落满了雪,年羹尧心疼属下,命令他“去手”、本意是让他不必再扶,免得冻僵了手。从官会错了意,竟然毫不犹豫抽出佩刀,斩断了自己的手,血淋淋地溅了一地,年将军这一口误,悔得肠子都青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其军令之严,怪不得雍正忧心得不行。
将军军法极厉,一言甫出,部下必奉令唯谨。尝舆从出府,值大雪,从官之扶舆而行者,雪片铺满手上,几欲堕指,将军怜之,下令曰:“去手。”盖欲免其僵冻也,从官未会其意,竟各出佩刀自断其手,血涔涔遍雪地。
——《清代名人轶事》
古人说剁手,是实实在在的真·剁手,而今的剁手,早已被赋予了不同含义。
从古义到今义,不过十年的光景。“双十一”,你“剁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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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西部网-陕西新闻网 赵景辉、陈大威《西安高陵发现5600年前大型墓葬群,多数墓主人被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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