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明朝的中后期的政争,风暴中心一般在内阁,阁臣出手,打头阵的却是言官。言官主要是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给事中,这些人,大部分级别不高,看似很弱,实际上却有着十分突出的地位和影响。这种地位不是别的,因为他能够规谏皇帝,弹劾纠察百官。而且言官不仅单打独斗的能力特别强悍,一旦形成攻击队形,则无论被攻击对象如何地位尊崇,如何深受宠幸,也只能不安于位,趁早下课。连只手遮天的张居正也被言官挠的遍体凌伤,死后惨遭言官追算,差一点开棺戮尸,言官之彪悍,由此可见一斑。张居正尚且如此,何况其余。在张居正之前的徐阶和高拱掐架,同样是操纵言路,明枪暗箭,招招毙命。高拱这个人是很有个性的,关键是极端自负且气量狭小,同僚一般很难与其相处。徐阶作为内阁首辅,原本让高拱入阁,是想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没想到高拱情商没有那么高,非但不肯领情,反而嫌徐阶多事,令徐阶大为悔恨,暗自叹息自己机关算尽,下了一步臭棋。既然前招失手,后手就要排除隐患。与严嵩争斗多年,徐阶在谋略上自然更加成熟老练,非高拱这些后来人能够比拟的。徐阶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祭出必杀,差点要了高拱的性命。
嘉靖皇帝朝服像嘉靖四十五年十一月,皇帝因为长期嗑药,已经身染重病,神仙难救。就在此时,一个名叫胡应嘉的言官上了一道奏疏,弹劾高拱。内容有二:一是说高拱入阁没有多久,就嫌办公室太小,把他的家属搬到了西安门外,每天趁着夜色回家,违背了夙夜在公的职业道德;二是说皇上最近身体有点小小的不舒服,大小臣工无不呼天祈祷,希望皇上能够早日康复,可是高拱呢,他居然把办公室的办公用品都搬出宫外,不知道想干什么。表面看来,这弹劾的两件事似乎是小事。一是说高拱职业道德修养不到位,需要加强教育;二是说他把办公用品挪作私用,不知是何居心。胡应嘉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和高拱开了个玩笑。殊不知轻轻起落拂袖之间,老胡一把裁纸刀就已经划过了高大人的颈部大动脉。胡应嘉深思熟虑,针对性极强,他深知病中的皇帝,极端畏惧死亡,更极端怀疑臣下的忠诚。内阁中人,尤其在嘉靖皇帝的密切关注之下。胡应嘉向皇帝提示:高拱不肯守夜,甚至开始疏散自己在办公时的器用,说明了他已经开始为嘉靖皇帝死亡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准备。倘若嘉靖皇帝看到了胡应嘉的奏折,调查高拱的行为属实,那么,高拱就算有一百条命也死定了。天不绝高拱,嘉靖病重,没有来得及看到这封弹劾的奏章。然而,胡应嘉的用心,高拱是看的一清二楚,就连后来编写《明世宗实录》的人,也看到了这封奏折的厉害之处:“疏上,会上病未省,不然,祸且不测。”胡应嘉是徐阶的华亭同乡,高拱如果不怀疑徐阶那是脑子秀逗了。可是徐阶毫不动声色。等到新皇帝登基之后,高拱欲借皇帝之手严惩胡应嘉以报仇雪恨,谁知徐阶轻轻一个格挡,让高拱对胡应嘉的打击顿时消解于无形,高拱对徐阶之恨,可想而知。
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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