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上孝文帝迁都洛阳,伟大光荣正确;其实过程细展开,挺鸡贼的哈

闲话南北朝之天下归一——孝文迁都(2)

而就在拓跋宏紧张的筹备他的迁都大业的时候,一个算不上借口的借口,让他的南下变得更加顺理成章——

关中北地郡(今陕西耀县东)的豪强支酉“聚众数千”,在长安城北的石山扯旗造反了!

支酉,看名字就不是汉人;不过这哥们儿挺逗,戳杆立柜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向南齐梁州刺史阴智伯发出投名状,话说的巴实,以后我就跟大齐混了;朝廷赶紧出兵,咱们里应外合拿下关中。

而随着支酉揭竿而起,关中诸多对北魏不满的豪强也都纷纷扯旗反魏,各路人马加起来居然有十万之众。他们这么一折腾,把个关中地区搅的是鸡犬不宁。

开始的时候,北魏常驻关中的河南王拓跋干没太拿这帮草鸡当回事儿;还以为就是一帮打家劫舍的强盗。

可是,北魏军几次出兵却都被暴打了回来;而随着战场上不断取胜,支酉得势不饶人,撵着北魏军的屁股就追到了长安附近。大营一扎,开始召集四方流民;看那意思,就打算跟这儿定居了。

支酉准备在长安城外当钉子户;可给城里的拓跋干急的够呛;他自己又干不过人家,无奈之下,只得上书朝廷,请求援兵。

折子递到拓跋宏的案头,拓跋宏大喜,这可是瞌睡给了个枕头。拓跋宏立即下诏,关中不稳,伪齐乘虚北上,我大魏的侧翼极易遭到威胁,因此朕决定先发制人,率大军南下攻齐。安南将军卢渊和平南将军薛胤,命你二人先行一步,稳住关中局势;朕随后便到。

公元493年7月20日,拓跋宏率一众文武大员到冯太后的永固陵前举行了隆重的告别仪式;随后拓跋宏率三十万大军,开始了‘南征’。

跟这儿插一句支酉的戏吧,反正他也没多长时间好活了;这货钝兵长安城下,来投者不计其数;手下的部队越来越多。可是时间一长,支酉的部队出问题了,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粮食;不得已支酉只得分兵四处,让手下人自己去觅食。

正这么个当口儿,卢渊和薛胤到了;这俩到了战场也不管其他人,就瞄着支酉开打;几个回合下来,就把支酉给打成了光杆司令;见势不妙,支酉扔下部队撒丫子就跑,可惜没跑了,被卢、薛二将一绳子给捆回了长安;不久之后,被斩。

杀了支酉,卢、薛分兵四处,或拉或打,将支酉残部一一收拾;关中之乱遂平。

这算个小插曲吧,接着说拓跋宏。

从出征的时间,也能看出拓跋宏绝逼心机BOY(褒义词、褒义词)一枚;这哥们儿选的时间正是夏末秋初酷热多雨的时候。

这一路可给北魏军折磨的要死,鲜卑骑兵们顶盔掼甲,手持兵刃,长途跋涉,一会儿‘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可没走几步,就变成‘在雨中漫步,尝水中的味道’了。这也就罢了,北魏大军从平城南下奔洛阳,取捷径就是横贯山西走同蒲线;可那会儿没有铁路,去过山西的都知道,山西多山,北魏军不是上山,就是下山;走的那叫一个辛苦。

这一走,生生走了40多天;9月底,大军抵达洛阳附近。

这40多天可忒不容易了,三十万大军被折磨的苦不堪言,厌战情绪在军中弥漫;无论将领还是士兵皆是一肚子吐槽。

拓跋宏倒是挺轻松,抵达洛阳,他下令部队休整三天,他抽空儿逛了逛洛阳城。

老实说经历了动荡不安的两晋时期,洛阳这座古城已然没有了往日的荣光;但是,落寞的贵族那也是贵族,没别的,范儿在!

一圈儿逛下来,拓跋宏更坚定了迁都洛阳、一统中华的信念!

当然,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为了实现迁都的目标,手腕儿还是要耍一下的——

这天,大雨滂沱,拓跋宏一声令下:全军集合,继续前进!他本人则身着戎装、勒马而立。

30万大军一听皇上说又要出发,登时‘嗷唠’一嗓子,哗变的心都有了;跟着拓跋宏出征的大臣们虽说这一路有的骑马有的坐车,可旅途劳顿也都受不了了。

于是群臣齐刷刷的跪在拓跋宏的马前;皇上皇上,求您了,再考虑考虑!

拓跋宏看看眼前泥汤儿里跪了一片的大臣,厉声说,你们特么想干什么?南征的决策早已定下,现在大军开拔在即,你们想扰乱军心吗?

看皇上要飙戏,汉臣中颇为得宠的辅国大将军的李冲立即递上了肩膀头儿——

臣等无能,罪该万死,不能辅助陛下平定四海,以至于让萧齐僭有皇帝尊号,还得劳动陛下亲征。

接着话锋一转,皇上您也看着了,这一路咱可走的太不容易了,跋山涉水,部队疲劳,这种状态怎么打仗?而且从这儿到江南,千里迢迢,又有长江天险;即便咱豁出去这一百多斤走到江边儿,咱还得花时间打造舟船,时间一长,军心必然疲弊;到那时咱可就进退维谷了。

说完客观,李冲又从道义上钉了根钉子,皇上,这会儿伪齐正处国丧期,有道是“礼不伐丧”,您就当可怜萧昭业,放他们一马。咋样?

咋样?肯定不咋样呗!

拓跋宏说,朕素怀统一天下的志向,再说了部队打仗,岂能因天气不好就不打了吗?李冲你说“礼不伐丧”,这话对那些仪轨(文化礼仪)相同的诸侯国管用;搁在统一大业上不合适!况且大军已经至此,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现在朕刚想大展宏图统一天下,你们就跟这儿叽叽歪歪,再敢惑乱军心,定斩不饶。

说完,拓跋宏也不顾马前还跪着一大帮人,催马就往前踩。

一看拓跋宏要跳戏,李冲赶紧对拓跋澄和拓跋休(这二位是元宏的铁杆儿)使眼色,三人越众而出拽住拓跋宏的缰绳;皇上您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咱有话好好儿说!

到这会儿,拓跋宏亮出实底儿了——

此次南征,劳师动众,如果就这么无功而反,后世怎么看朕?想我拓跋氏列祖列宗世居漠北,如果不是屡次南迁,岂有如今无穷之美?你们如果不想继续南征,那就把都城迁到洛阳!

说完,拓跋宏给大家出了道选择题,鞭梢一指:同意迁都的站左边,不同意迁都的站右边。

哦~~大臣们恍然大悟,敢情皇上的套路在这儿等着啊!

不过即使到这会儿,二选一的结果还是挺出乎拓跋宏的预料,一大批人立即站在了右边,表示不愿意迁都。

看到这个结果,拓跋宏真生气了;我勒个擦,你们这帮油盐不进的货要造反啊!

不过没等他真的发飙,旁边儿一位老宗室站出来了,此人名叫拓跋桢;论辈分应该是拓跋宏的叔祖,既是对拓跋宏,也是对大臣们,老头儿说了一番话,“愚者暗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做大事的人不和凡夫俗子相谋,非常之人必行非常之事,陛下迁都洛阳是兴延王业的大事,好处多多!而且,皇城所在是天下至关重要的事,所以恭请陛下安心迁都,抚慰黎民百姓,经营中原,停止南征!”

拓跋桢辈儿跟那儿摆着,说话也就有些分量,而且他一说完,边儿上站着的李冲、拓跋澄、拓跋休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呼万岁!其他大臣一看,这事儿看来也改不了了,加上也确实不愿意继续行军,便也跟着李冲等人跪倒在地“咸唱万岁”,迁都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管怎么说吧,迁都算是成功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但隐患可也留下了。);拓跋宏先是派拓跋澄回了趟平城,动员留守的三老四少打包来洛阳;他自己也抽空儿回去了一趟,把拓跋氏列祖列宗的神主奉到了洛阳;拓跋家打这儿起就算是河南人了。

再之后,拓跋宏一面大力营建洛阳城,尽量使之恢复魏晋时期帝都的风貌;一面开始继续他的改革大计——

第一步,改户口。拓跋宏把自家的祖宗接到洛阳,重新建太庙供奉起来;同时他下旨,但凡迁到洛阳的鲜卑人,在派出所上户口的时候,不得再自称“代人”,一律改称“洛阳人”;而且死后不许提出归葬平城入祖坟,必须在洛阳就地安葬。

什么?你说你崇尚环保,要求火化之后把骨灰送回去肥地?那也不成!要肥,你就肥洛阳周边儿吧。喏,出洛阳有北邙,那儿也缺肥料。

于是乎,凡是跟着拓跋宏从遥远的平城南迁而来的鲜卑人,无一例外都成了地地道道的洛阳人,张嘴不再是谁软中带硬的大同方言(大同话其实挺好听的,上大学的时候,我的下铺就是大同人,一个大胖纸;整整5年,每天听他说;真觉得挺好听的。后来大学毕业,各奔东西,就再也没联系了。),而是热情洋溢的‘恁弄啥嘞~~’。

第二步,改汉姓。鲜卑人户籍变了,那么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报户口的时候你总要填姓甚名谁。关于这一点,拓跋宏在旨意中明确规定:鲜卑人一律改为汉姓。

看过拙文《闲话两晋》的兄弟估计会有印象,从西晋末年,鲜卑人就登上了中原的历史舞台;做为‘氏’先后出现过段氏鲜卑、慕容鲜卑、宇文鲜卑、秃发鲜卑、拓跋鲜卑;而做为‘姓’出现的,那就更多了,长孙、库莫奚、独孤等等吧。

这里边儿不管是‘氏’还是‘姓’,在汉人看来,鲜卑人就是一帮没文化的土鳖;叫慕容、宇文的还好点儿,你说你叫个什么秃发,嗨,我有‘生发灵’你要不要?

拓跋宏一直以来在做和要做的,就是要把北魏改造成一个被汉人认同的汉化或者说是中原王朝,那么有一个绕不过去的环节,这就是出身;而出身的标志,就是姓氏。

为了起个表率作用,拓跋宏首先拿自己开刀,他下令将北魏的国姓“拓跋”,改为了单姓“元”;并且昭告天下,打今儿起,我老人家叫元宏,谁再叫我拓跋宏那就是骂我(为了不至于被骂,下文统称其为元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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