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是严谨的工作状态

灵感就是用踏实的经历填出来的。灵感也是闪电,积雨云一旦积聚饱和,便会爆发出第一道火花。

对于艺术创作中突然出现的感觉,许多人其实有误解,最典型的是影视。他们常这样表现灵感:某某为了一件作品,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抱着头,甚至将笔头咬碎,或者点着烟的手指被烧着了也不知疼痛,突然,灵光乍闪,人猛地跳将起来,一拍大腿,或者双手击掌,哈哈傻笑,然后奋笔疾书。

这些神经质的动作,显然是灵感的假象,至少以偏概全。

除了极少数所谓的聪明人,大部分艺术家都遵循着先积累后爆发的规律,积累得越多,坚持得越久,灵感才能产生,但并不是说,你有相当的积累就一定有灵感,这没有正比例关系,其间需要方法和悟性。

现在,我来说说,一本充满灵感的书,李敬泽的《青鸟故事集》。

这本书,我差不多读了两遍,一遍是欣赏阅读,一遍是回头寻他写作此书的蛛丝马迹。他在书中显示出的本事是,能将十万年前原始人的某种思想,和现代酒吧里喝的酒,串联起来,不仅有联系,还有根有据;他能将一段极其枯燥的古文,演绎出无比活泼的生动场景,大段大段的奇思妙想,让人惊讶。在他笔下,中西,古今,人和事,人和物,情感,现实,真相,野史,传奇,附会,统统能打通,这种通,不是一般的硬连,看着还挺合理。他的大胆,和以前读过的《小春秋》一样,令我着迷。

但我不认为他是个天才,只承认他的积累多,悟性高。

我开始寻找他那些复杂的奇想之来源,有些永远也找不到,但他读过的书,总会留下印记,他不可能凭空想出来,一类是历代笔记,这个不例举,他读的我都读过。一类是外国人写中国的书,有不少没读过,这里仅抄一些:瑞典探险家赫定的《亚洲腹地旅行记》;澳洲旅行家莫理循的《1894年,我在中国看见的》;英国使团斯当东的《英使谒见乾隆纪实》;美国人亨特的《旧中国杂记》;亚美尼亚人刚扎克赛的《海屯行纪》;意大利人鄂多立克的《鄂多立克东游录》;波斯人盖耶速丁的《沙哈鲁遣使中国记》;西班牙学者门多萨的《中华大帝国史》;英国学者吴芳思的《丝绸之路2000年》;葡萄牙人平托的《葡萄牙人在华见闻录》;英国考古学家斯坦因的《沙埋和阗废墟记》;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的《利玛窦中国札记》。

看了这些书单,你就明白了,李敬泽是在大量的充满自己喜好的阅读基础上,才有了“青鸟”的灵感。外国人写中国,眼界独特,他们有传教士,有地理历史考察研究者,有使团成员,他们眼中,大中华,中国,是一个神秘的国度,陌生人的观点,恰恰真实可爱。

数年来,做过不少场次的阅读讲座,我一直不遗余力地强调:建立适合自己的阅读坐标。有选择,读你自己喜欢的书,读经典,古今中外打通,持之以恒,耐烦,再耐烦。你不着急了,灵感反而会着急来找你。

不想继续深入探讨什么是灵感,我借俄国作家帕乌斯托夫基《金蔷薇》中《闪电》一文表达观点:灵感乃是人的一种严谨的工作状态。简单说来,灵感就是用踏实的经历填出来的。换一种比喻,灵感也是闪电,稠密的带电的积雨云,一旦积聚饱和,便会爆发出第一道火花。

帕氏还用两位名家来佐证。

柴可夫斯基曾断言:灵感是人像犍牛一样竭尽全力地工作时的一种状态,而绝不是搔首弄姿地挥舞手臂。

托尔斯泰也说得极其简明:灵感就是突然显现出你所能做到的事。灵感的光芒越是强烈,就越是要细心地工作,去实现这一灵感。

那么,我们就抛掉灵感,踏实而严谨地工作工作工作,迎接“神的君临”(屠格涅夫说灵感)吧。

附插一句:上面列的那些书,早已挺立在我的书架上了。(陆春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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