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缺孩子救命钱和老师奖金么

我们缺孩子救命钱

和老师奖金么

女童王凤雅的死,引发了一场规模巨大的“审判”——她的妈妈杨美芹被刻画成一个利用女儿诈捐,把募来的钱用于给儿子看病导致女儿不治身亡的形象,因而遭受千夫所指。

当杨美芹遭到愤怒声讨的时候,我是“无动于衷”的,原因是:1,凭多年的相关工作经验,我对那些网上的说法存疑;2,即便杨美芹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我并没有给她们捐过1分钱;3,当一个小孩因为缺钱治病而难以保命,责任一定不仅仅在孩子的父母;4,我平常有些刻意躲避关于儿童的悲惨新闻,这样的新闻太让我难受。

尽管很多人说自媒体不靠谱,但值得欣慰的是,还是有自媒体作者,到了现场去还原了故事的来龙去脉。然后,今天我有看到了新京报的调查报道,基本反转了杨美芹“十恶不赦”的形象。

王凤雅出生的地方,是豫东农村。那里的地理特征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一个村庄有一个村庄,一片田野又一片田野,仿佛没有尽头。那里的农村,不是穷山恶水,但也绝不富裕,土地能产出的就是小麦大豆玉米之类;那里的村庄,大多已经耸立起成片的小楼,但里面大多没有装修,空空如也,由于常住人口的减少,村子里随处可以看到荒草。那里的农民,如果没有大病,生活还是可以的,较多的年轻人外出打工,年老的人留守在村里,当然还会有一群孩子游荡……

一株草在哪里生根,就要在哪里寻找水和阳光。一个人降生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就会锻炼出适应这个环境的生存方式。

杨美芹的村子是杂技之乡,她从8岁的时候开始学杂技。这个姑娘16岁的时候开始有了挣钱的能力,每个月能挣一两千元,那一年大概是2002年。她跟随杂技团在大篷车上、在歌厅、在学校演出,她挣的血汗钱,还帮哥哥盖了房子。

她的丈夫比她小5岁,是个“脑袋不好使”的小伙子,缺乏挣钱养家的能力。他们一共生了3个孩子。杨美芹怀孕的时候还在杂技团走钢丝。生活就是挣钱吃饭养孩子,这样的生活在豫东平原说不上幸福也说不上不幸福——直到他们的女儿王凤雅生了奇怪的病。

“诈捐”风波,虽然有“人血馒头”的狂欢,让人气愤,也意外曝光了杨美芹的人生——他这样的人,原本一生也不会被如此多的人审视生活状况的。

在豫东那片广袤的平原上,一个农村女孩被广为人知,确实是很难的。那里的人们平淡无奇——我的故乡就在那片平原之上。

2016年的夏天,那里有一个女子得到了巨大的关注,她叫朱婷,中国女排的主攻手,她里约奥运会上表现出众,中国队拿到了金牌。那天上午,在豫东平原的一个小村子里,父老乡亲和朱婷父母围坐在农家小院里,面对电视为朱婷呐喊加油。

严格来说,朱婷“不应该”来到世间,根据计划生育政策,她是超生的——她“意外”来到世间之后,原本也会像杨美芹长大、相亲、嫁人。她因为个头儿高喜欢打球,避免了成为一个“农村妇女”,活出了精彩的人生。但杨美芹没有这么幸运,她虽然也有一技之长,但还是没有挣扎或奋斗出来。

杨美芹的命运符合大多数,具有更大的“必然性”。然后,她的命运传导到了她的孩子那里。如果没有意外,她的女儿王凤雅也逐渐长大,嫁人,成为一个“农村妇女”。熟料,这个孩子得了一种怪病,命运提前结束了。

相当多的人们在以谴责杨美芹的方式同情王凤雅的时候,与其说是同情这个孩子,不如说是释放一种“正义”:杨美芹怎么可以这样当妈妈;没有能力养为什么要生。

这个女人被审判的时候,仿佛被抽离到“真空”中。我不太赞成这种“抽离”,我既同情王凤雅,又同情杨美芹——但我对于她们的命运没有起到过一丝的积极作用,所以我的同情又是极其廉价的,甚至是虚假的。

去医院里看看,很多人缺钱治病,我真有同情心就应该给他们哪怕是一块钱,事实上,我没做到。我之所以无法参与到对杨美芹的审判之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当她在挣扎的时候,我不曾关心,觉得自己没资格指责她挣扎的姿势“涉嫌丑陋”。何况,那种指责的真实性本就值得怀疑。

可是,我并不为自己漠不关心杨美芹的挣扎而惭愧。个体对自己的不幸应该负责任,但有一些责任是自己确实是承担不起的,这种承担不起的重担,也不能依靠好心人发善心,而是应该由神秘的“有关部门”出台一个方案解决。比如,能否有一个方案,6岁之前或3岁之前孩子的大病费用无条件由国家负担。

没错,我们都生活在“设计”出来的社会运转体系之中——我们都知道,贫穷是万恶之源,但没钱就不能治病,肯定不是一个多么文明的“设计”。一个农村妇女在网上募捐救命——孩子能否保命,全靠募捐运气,这肯定是不对的。不去追问这种“不对”或忽略这种“不对”,而去谴责、审判这个妇女在奔忙过程中可能存在的私心和瑕疵,我总觉得是可悲的。

很遗憾,王凤雅的死,引发的是“道德审批”和“正义宣泄”,而不是探讨一个方案以避免下一个王凤雅的死。人们喧嚣、争论、谴责的对象,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农村妇女。整个事件中,某些本来“无处不在”的高高在上的“方案设计者”,却是缺席的,也是无人提及的。这加剧了人们的共识:一个重病孩子的死活,完全要靠拼爹,爹不行,拼运气。

很多人说,如果王凤雅生在一个有钱人的家庭,不至于夭折。是的,这句话的潜台词是,王凤雅命运如此,是因为生错了家庭,投错了胎。如此说来,那么,杨美芹是不是也生错了地方呢?如果他们都生错了地方,我那故乡广袤平原上一个又一个村子里的人们,除了极少数奋斗出来的“朱婷”,谁生对了地方呢?一个好的“方案”,就是尽量弥补“投错胎”造成的悲剧。

是的,“方案”就是一种设计,它关系到钱,更关系到钱的分配。说到钱,你或许会说每个方案都有不足之处,何况,有些地方连承诺给教师的奖金都不能及时给,怎么可能有钱给全国重症小孩无条件看病。我总觉得这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而是“方案设计”的问题——可能设计“方案”的人的孩子永远没有看病之忧,没有奖金拖欠之忧。试问,真的是缺这些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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