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奇人》:冯骥才,天津卫的风流,我这秃笔,哪里写的尽

《俗世奇人》:冯骥才,天津卫的风流,我这秃笔,哪里写的尽

大隐隐于市,大雅始于俗。此俗,乃民俗的俗。诗经首篇便是收录民歌的《国风》,俗世生活是一种别样的美,它蕴藏着原生态的力量与智慧。才子佳人素来为文人所道,读多了却尝到了种“为雅而雅”的拘谨刻意,于文学角度略显单薄。津门传说中的小人物则不同,无论是活出殡的刘道元,卖家产的蔡二少爷,还是干鸡鸣狗盗之事的小达子,看似上不得台面,却都因豁达质朴的性子与洋溢在灵魂中的坦诚智慧而鲜活灵动起来。

“这些人空前绝后,却都是俗世里的俗人;这些事匪夷所思,却都是真人真事”,他们饱含着对生活的热爱和追求,嬉笑怒骂间定格为天津民俗画中一景,谱写了灵魂与时代的大雅之章。诚觉世人尽可爱,也觉世事尽可戏。世态炎凉在冯骥才笔下无伤春悲秋之造作,反而展现出原生态的赤裸裸的生命热情。

众人皆知底层小人物生活辛酸艰难,他偏独辟蹊径,以善意、豁达的笔笑世界形形色色——这世道不公却不公得有趣,奇闻异事显妙趣横生,皮囊下的灵魂们繁华热闹,每个人都未曾受到奚落。当今文学创作基调多悲观,彷若于严肃中才能看到生命的厚重,殊不知我们正是缺少一种洒脱可爱、人生如戏的智慧;也唯有在这轻快智慧的基调上,人类才能寻觅到追求本我的勇气与力量。

窃以为经历动荡且怀有良知的作家可分两类,一类以沉重笔调记录黑色,一类跳脱出了时代,俯视中将昏暗看成了彩色。二者皆有思考与感悟,不论高下。于个人而言,我偏爱于后者,如王小波,如冯骥才。对时代与命运,他们是消极的,但他们选择了在消极的基调上热情快乐地活着,一如赤子。

《俗世奇人》中有一篇写酒婆:酒婆举手仰脖,将山芋干造的假酒一饮而尽,出门走路时赛在地上画天书,然从未出事;一天酒老板良心发现,做了真酒,酒婆出门便被撞死了。关于这个故事,冯骥才站在酒老板的角度,于结尾写道:“到底骗人不对,还是诚实不对?”我却更愿站在酒婆的角度看,这样一来,冯和酒婆便有了共通之处:酒婆佯醉只求一晌欢乐,辨不清骗人还是骗己;冯骥才以澄明轻快的心境回执过往不堪经历,又不知是否为“一晌贪欢”之举?快乐与痛苦本就分不清,既如此,那唯求它鲜活真实。

民国小影,旧时一瞥。书籍以白描入笔,半文半白,三言两拍。语言结实、神气、不拘泥,形象俏皮,颇具古典传奇色彩,风土人情味儿浓厚。对民俗语言的精准驾驭体现出冯骥才的深厚功力,这与他对民间文化的热爱与研究紧密相关。后记里言:“倘若再写,算我无能。说不尽津门的爽利。”

《俗世奇人》通篇不过百页,故事性与文学性兼具,单个拎出便是说书人口中的一段风月,具有极高的文学艺术价值。其如下酒小菜,初见惊艳,吃罢,回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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