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尊处优的生活没有任何意义

周秉建回忆说,当年70岁高龄的伯父亲自为她到内蒙古插队饯行。后来,曾经有3个月军龄的她又被伯父劝回草原继续住蒙古包当牧民,伯父还建议她找一个普通人家的蒙古族青年。几十年来,她用亲身经历践行着伯父对她的期望。

到草原就是去锻炼去吃苦

周秉建的父亲周恩寿是周恩来的胞弟,儿时的秉建时常和大姐秉德、三姐秉宜等人出入西花厅,并从小就知道,到伯父家去的时候,说话走路都要轻轻地,不能大声喧哗,为的是不影响他工作。

1968年8月,不满16岁的周秉建响应“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报名到内蒙古牧区插队。在去内蒙古之前,阿巴嘎旗地区知青办的人给她们讲了很多即将要面临的困难,然而,周秉建和她的同学并没有被这“纸老虎”吓跑,“之所以选择去草原插队,就是要到社会中去接受锻炼。”在出发前一天,伯父在西花厅的家里为她饯行,“伯父说,坚决支持我到内蒙古大草原安家落户,走毛主席指引的知识青年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还要我学会吃牛羊肉、过好生活关”。

到内蒙古之后,才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寒冷,走之前家里为她准备的过冬物品只有棉褥子棉被,一个枕头,仅此而已。可是,这些东西到了零下三十多度的草原上就跟纸一样,根本挡不住风。她们这些知青晚上在蒙古包里睡觉还要戴着皮帽子,可是早上起来帽子周围脸上、睫毛上到处都是霜,连水桶的水都是冻的。“我们浩特有个小伙子是个回乡知青,会说一些汉话,现在已经将近80岁了,那会儿才20多岁,比我们大一些,他每天早晨起来先帮我们把蒙古包顶棚打开,然后帮我们烧火烧水,坚持了很多天。这对牧民来说是很自然的事,他们都特别善良,根本没有人会有龌龊的想法。”周秉建回忆说。

周秉建放牧的羊群有一千好几百只,撒出去漫山遍野,她们知青像所有的牧民一样骑马放羊,但有时候碰上懒惰的马不愿意多走,就只能靠自己“腿儿”着走,一天下来,要走十来个小时。这还好说,最糟糕最麻烦的事情就是羊群掺群,两个羊群加起来大概有三千只羊左右,只能把所有羊赶到一个羊圈里,叫来老乡和知青一起分羊,一开始一波一波的羊还比较好分,越到最后混的比较厉害的时候,只能靠手来抓,一只羊七八十斤,为了节省时间,一只手抓一只会快一些。周秉建告诉记者,她手腕上现在还有腱鞘炎落下的伤痕。到冬季放羊时,知青们差不多个个都在放牧时碰到过暴风雪的情景,那时候没有现在这样的暖棚和储备牧草,但是知青们差不多个个都成了“龙梅”“玉荣”。

虽然遇到了种种挑战,但是周秉建并没有觉得后悔或是不适应,“我就觉得在草原生活的牧民能干的活,我们也能够学会,也可以干好。没什么特殊的,其实下去以后比想象中要好,我挺知足的,本来就是找苦吃去了。”周秉建笑言。

扎根基层践行伯伯期望

1970年年底,在牧区插队两年半之后,北京军区在内蒙古征兵。周秉建和其他三名北京知青通过了层层选拔,应征入伍。周恩来听到这个消息后,问她,你能不能脱掉这身军装,回到内蒙古草原继续当牧民?就这样,1971年4月,周秉建重返草原,从此在草原生活工作二十多年,直到90年代才因为工作调动回到北京。

周秉建说,她到北京工作之后年年都要回草原住一段时间,北京的家里经常有内蒙古来的老朋友,家中时常飘溢着羊肉和奶茶的香味。尽管人在北京,但他们仍与草原有着割舍不断的情感。

周秉建与先生拉苏荣的爱情故事,最早起源于她与伯伯的一个约定。1972年春节期间,她去西花厅陪伯伯吃饭,在饭桌上,伯伯问起她:“你知不知道中国古代有一个叫王昭君的,嫁给了少数民族。你能不能就找一个普通人家的蒙古族青年?蒙古族小伙子很不错的。”周秉建自自然然地回答:“可以的!”伯父去世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周秉建结识了著名的蒙古族青年歌手拉苏荣。四十年来,两人互相扶持,一路走到今天。

在内蒙古大草原插队落户的日子,伯伯多次叮嘱她扎根基层,她用在草原生活几十年的经历践行了伯伯的期望。周秉建说,她骨子里还是有着江浙人内敛文静的性格,在草原接受了游牧文化的熏陶,那么多年的生产生活实践包括坎坷经历,客观让她变得开朗豁达,遇到困境首先自己想办法解决。1978年大学毕业,她依然回到牧区工作,后来还担任旗团委书记。当时她就住在一间小小的土坯房里,开门先要下到半米深的地面,里面只能放开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小柜子,夏天漏雨后她还要自己去糊顶棚,床底下耗子吱吱乱跑,冬天自己烧炉子。这样的环境她住了三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我自己过得挺舒服的。很多年轻人说,你老说过去的事有什么用呢?正是经历过的艰苦生活才让我的人生有意义,如果天天都过养尊处优的生活,我反而觉得没意思,这可能就是一种代沟。”

周秉建告诉记者,她认识先生的时候,他已经是内蒙古家喻户晓的青年歌手。拉苏荣曾经这样跟她说过:“艺术家的责任,就是把民间的艺术提炼升华,变成自己的作品,再反馈给牧民和广大的听众观众,给大家带去欢乐。”周秉建说:“就是因为你的付出能让别人高兴,你才能收获更多快乐,这种欢乐和以自我为中心的欢乐是不一样的,它带来的精神上的东西尤为可贵。”

文/本报记者 陈品

供图/周秉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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