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氏最响亮的“星二代”已步入好莱坞。已故苹果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的小女儿伊芙·乔布斯（Eve Jobs）宣布签约顶尖模特经纪公司，未来将出现在奢侈品巨头的广告与时装周中。被时尚媒体称为“时装与体育界的明日之星”。如今越来越多名人二代在社交媒体与好莱坞亮相。“裙带宝宝”（Nepotism Baby）一词今年频频登上社交平台话题榜，热度让一些新闻媒体惊讶。年轻的Z世代用户们一边羡慕“裙带宝宝”出生在罗马，毫不费力就能拥有一切，一边气愤他们挤占了普通人的资源与机会，加剧社会不公。《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 Post）写道：“社交媒体对于裙带宝宝的讨论不仅是潮流，还是对社会公正的一次解读。

走上时尚界的伊芙

一部显示“正在录音”的苹果手机。在多数名人采访里，它是明星光芒之下藏在角落里的工具。在《名利场》（Vanity Fair）记者布里特·汉纳姆斯（Britt Hennemuth）与模特伊芙的采访中，桌子上的手机成了谈话的重点。对汉纳姆斯来说，这台手机是他的办公用品。对伊芙来说，它是只属于她的温暖——伊芙全名伊芙·乔布斯（Eve Jobs），她的父亲正是苹果公司联合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聊天间隙，伊芙低头看看这台苹果手机：“它是美好的陪伴。每一天都在提醒我，温暖我。”父亲去世十一年后，硅谷长大的伊芙搬到纽约，高调发展模特事业。她今年与顶尖模特经纪公司DNA Model签约，参加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巴黎时装周，冬天将出现在奢侈品巨头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的广告中。走上时装伸展台之前，伊芙是马术运动员。因为亮眼外形与显赫家世，时尚界对她敞开怀抱，称23岁的伊芙是“时装与体育界的明日之星”。

伊芙·乔布斯宣布签约模特公司。

在新人辈出的浮华世界里，伊芙也许是姓氏最响亮的“星二代”，却不是唯一的名人二代。一些媒体因此讽刺满满。《伦敦旗帜晚报》（Evening Standard）在报道中列出一张清单：“让开吧，凯亚·基伯（Kaia Geber）、莉拉·莫斯（Lila Moss）和爱丽丝·洛（Iris Law），名利场里最新的‘裙带宝宝’伊芙·乔布斯来了。”凯亚·嘉伯是超模辛迪·克劳馥（Cindy Crawford）的女儿，莉拉·莫斯的母亲是英伦模特凯特·莫斯（Kate Moss），爱丽丝·洛的父亲是演员裘德·洛（Judy Law）。

“裙带宝宝”（Nepotism Baby）一词今年频频登上社交平台TikTok的话题榜，热度让《纽约时报》与《华盛顿邮报》惊讶。年轻的Z世代用户们一边羡慕“裙带宝宝”出生在罗马，毫不费力就能拥有一切，一边气愤他们挤占了普通人的资源与机会，加剧社会不公。“社交媒体对于裙带宝宝的讨论不仅是潮流，还是对社会公正的一次解读。”《华盛顿邮报》写道。“一些裙带宝宝空有名气，华而不实。没有背景的年轻人受够了这种不公平，普通人希望改写属于自己的规则。”

“我想象她执掌苹果的样子”

伊芙喜欢收集关于苹果文化的复古T恤，比如印有父亲设计的电脑的衣服。她最喜欢的一件写的文字既是《圣经》也是她的家庭：“夏娃（Eve）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她挑了苹果。”

“每次看到这件衣服，我都会笑。”伊芙对记者说。伊芙是乔布斯最小的女儿，母亲劳伦·鲍威尔·乔布斯是全美最有名的慈善家之一。鲍威尔与乔布斯育有三个孩子。两人结婚之前，乔布斯与高中女友克里斯安·布伦南（Chrisann Brennan）有一个女儿，取名莉莎（Lisa Brennan-Jobs）。乔布斯曾多年拒绝承认莉莎是自己的女儿，甚至对莉莎说“你闻起来像厕所”。2018年，莉莎在《名利场》上撰文回忆童年，标题取名《我最大的秘密是：我的爸爸是乔布斯》。“对父亲来说，我是他火箭般出人头地过程中的一个污点。”莉莎在文中写道。

在伊芙这里，乔布斯的形象截然不同。伊芙出生于1998年。乔布斯在她出生前一年重回自己创立的苹果公司，着手设计外形多彩的iMac系列电脑，带领低迷的苹果走出“90天后就要破产”的命运。他与妻子婚姻美满，愿意投入更多时间给大女儿艾琳（Erin Jobs）和儿子里德（Reed）。伊芙出生后就是乔布斯最偏爱的孩子。《乔布斯传》作者沃尔特·艾萨克森（Walter Isaacson）回忆，乔布斯认为伊芙是最像他的孩子，他用西方谚语“苹果落地，离树不远”形容，小女儿是“我这棵苹果树上掉下来离树干最近的苹果”：“伊芙是一个坚强又有趣的小火药桶，她常给父亲的秘书打电话，确保他的日程表里有自己的位置”。

乔布斯曾对艾萨克森说，女儿是自己见过意志最坚定的孩子，没有什么可以改变她的想法。如果做好决定，她会用尽一切办法达成目标，“就像一把手枪必须射出子弹”。乔布斯还想象过“伊芙接管苹果，甚至成为美国总统的那一天”。苹果公司办公楼里至今还保留着伊芙在乔布斯办公室里涂鸦的白板。他经常带女儿去公司，让她到处画画。乔布斯对子女管教严格。“乔布斯家的孩子在iPad问世后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摸过产品。他们只能在特定时间里使用电子设备。晚餐时间，他们一家人在餐桌旁坐下，聊聊阅读、历史、各自的生活。饭桌上没有手机或者平板电脑。”曾多次到访乔布斯家的艾萨克森说。

选择进入模特行业之前，伊芙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她当时热爱的是马术运动。6岁时，伊芙跟着姐姐艾琳到农场里照顾马匹，由此爱上骑马。她的父母鼓励她在学校放假期间参加马术障碍比赛。当伊芙开始参加职业马术比赛时，乔布斯夫妇允许她在学期中到外地比赛，但必须在当地找课外机构弥补学分。2016年，伊芙的母亲花费1500万美元在佛罗里达州买下一个农场供女儿训练使用。2019年，伊芙被体育媒体《马术体育》杂志评为“全球最佳25岁以下骑手”第五名。伊芙对《马术体育》说，与不完全受人类控制的动物一起比赛“让人谦卑”：“骑马教会我独立、奉献和毅力，这些品质可以应用在生活中的所有领域。”2018年，伊芙考入父母的母校斯坦福大学，学习科学、技术与社会专业。她之后代表美国队获得了参加2020年东京奥运会的资格，但因为奥运会被推迟，她无法兼顾学业，最终放弃参赛。伊芙对《名利场》说，这个错过并不让人惋惜：“我只是刚好卡在这个转折点上。我已经得到了我想从马术中获得的一切。我很平静。”

从斯坦福毕业后，伊芙选择进入时尚界。她将模特和马术比赛相比，“都是在舞台上，在几分钟内展示自己”。她先为备受年轻顾客喜爱的彩妆品牌Glossier拍摄广告，之后参加时装周，由此进入模特行业。2021年，伊芙已与吉吉·哈迪德（Gigi Hadid）等超模一起为时装品牌Coperni走秀。发展模特事业被伊芙视为人生在马术之后的一个新尝试：“我希望像父母一样影响许多人。我想把握时机，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事业。”

2022年，伊芙参加Met Gala晚宴。

“裙带宝宝”的争议

一个细节就能说明《伦敦旗帜晚报》对伊芙这样的“裙带宝宝”的讽刺从何而来：在伊芙参加的一次职业马术比赛里，与她同场竞技的多名选手是名人之后：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Bill Gates）的女儿珍妮弗、《彭博商业周刊》创始人布隆伯格（Michael Bloomberg）之女乔治娜和大导演斯皮尔伯格（Steven Spielberg）的女儿德斯特里都是马术运动员。如果说马术是精英的运动，名人之后参加理所当然。在伊芙如今选择步入的时尚界，“裙带宝宝”就更多了。在社交媒体TikTok上，“裙带宝宝”一词有千万浏览量。社交媒体兴起之前，好莱坞也有科波拉父女（Francis Coppola）这样的导演家庭。为何新一代“裙带宝宝”尤其惹人议论？

《魅力》杂志评论，这也许是因为今天的明星相比之下流量太多，才华太少。“许多家喻户晓的明星其实都是‘好莱坞皇室’，他们的父母就是圈内人，比如演员乔治·克鲁尼（George Colleny）、吉伦哈尔姐弟（Jake Gyllenhaals）、德鲁·巴里摩尔（Drew Barrymore）。他们今天已经比父母更有名、更有成绩。人们似乎忘记了他们也是裙带宝宝。当新一代裙带宝宝来袭，社会对’任人唯亲’这件事的态度已经不同了。

如今的公众其实更宽容，你可以是某某的亲戚，但你必须有真正的才华，或者足够有趣。对那些做得不好的人，观众不会轻易原谅你不用付出任何努力就得到表演机会的事实。”今天的观众也有更多表达意见的渠道。演员世家出身的达科塔·约翰逊（Dakota Johnson）被影迷评为有风格、有魅力，网红家族出身的吉吉·哈迪德和肯道尔·詹娜因为台步糟糕被骂“令人讨厌”。贝克汉姆（David Beckham）的儿子布鲁克林号称自己是厨师，在视频网站上发布的美食内容却屡屡遭批，甚至被爆造假。当他公开展示自己新买的百万豪车时，许多留言吐槽：“凭你的’厨艺’，是如何负担起一辆120万美元的豪车？”《魅力》杂志估计，好莱坞里如今“超过50%的明星是裙带宝宝”。新闻讽刺网站ClickHole更称这个数字“应该是90%”。《好莱坞人》（Hollywood Insider）网站评价，裙带宝宝“是好莱坞今天面临的最致命的问题”。

贝克汉姆夫妇和儿子布鲁克林。

在如今非黑即白的舆论环境中，明星的出身甚至成了粉丝是否支持她的先决条件。有粉丝对《纽约时报》坦白，如果发现喜爱的明星不是白手起家，身为普通人的自己会感到“被背叛了”。也有人认为“强强联合”在好莱坞这样大量累积关注与财富的圈子中不可避免。过去的好莱坞明星经常是“没有名气的圈内人父母生出大明星孩子”，当大明星自己成了父母，“裙带宝宝”成了必然。莫妮卡·贝鲁奇（Monica Bellucci）的女儿登上时尚杂志封面。贝克汉姆会有孙子，著名歌手蕾哈娜（Rihanna）和ASAP Rocky的孩子会长大，卡戴珊家族的孙辈已经有十一人。“裙带宝宝”只会越来越多。

《纽约时报》认为，这股力量也许会破坏好莱坞的创造力与形象，给观众一种“创意行业只接纳名流后代的幻灭感”。还有观众认为这样的时尚与影视行业“不会再有新面孔，令人生厌”。当“星二代”强调自己如何努力时，粉丝会认为“这是你应该做的”并且批评他们“故意淡化父母的影响力”。《华盛顿邮报》提出，全球大环境不佳时，普通人不想看到出身优越的“星二代”“得来全不费功夫”：“许多’星二代’意识到，当他们出生在一个经济困难、社会矛盾更多的时代，他们手握的财富与机会可能引发强烈的负面反应。”“裙带宝宝”就像社会壁垒的缩影，人们担心的是：“在这样的裙带关系里，美国梦是一场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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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林湃

编辑—Y

图片—AFP、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