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的事物是有限的，未知的事物是无穷的，我站在茫茫无边神秘莫测的汪洋中的一个小岛上，继续开拓是我们每一代人的职责。”

——托马斯·赫胥黎

著名经济学家、横琴数链数字金融研究院学术与技术委员会主席 朱嘉明

在第八届“互联网+教育”创新周，著名经济学家、横琴数链数字金融研究院学术与技术委员会主席朱嘉明以《科技革命·学习革命·教育革命——教育元宇宙的价值和时代使命》为主题发表了演讲。

（以下根据嘉宾演讲实录编辑整理，全文有删减）

大家下午好。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科技革命·学习革命·教育革命。我希望我们能在更大的视野中认知和理解教育元宇宙。现在，历史的大逻辑是：科技革命导致学习革命，学习革命引发教育革命。教育元宇宙的出现，就是为了实现教育革命。

01

认知新时代：混沌、复杂、智能爆炸、超空间

我们正处于一个全新的认知时代。今天的时代和以往的时代有哪些区别？我们在认知上要接受哪些过去没有得到足够重视的思想？我强调这样四个方面：

图源：朱嘉明

第一是混沌理论。最左侧的图片展示的是蝴蝶效应。洛伦兹说，一只蝴蝶在亚马逊热带雨林扇动了翅膀，最后造成一场风暴席卷半个欧洲。蝴蝶效应的意思是，世界在本原上是不可确认的。如果自然界中的所有初始条件都能够定性定量地确认，那么最后的结果也将非常确定。反之，这个世界一定是混沌的。

在真实世界中，有太多初始条件，每天也在产生新的初始条件。既然人们不能确认所有初始条件的确定性，那么整个系统就一定是混沌的。混沌，是今天认知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前提。

在教育实践中，帮助学生认知和理解混沌，原本的教育手段和工具是不够的。这个矛盾怎么解决？要诉诸元宇宙。

第二是复杂理论。右侧的三张图，分别表明世界是多维度的、体系复杂的、网络化的。复杂理论告诉我们，世界是非线性的、不确定的、无序的、涌现的。2021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授予了意大利物理学家乔治·帕里西（Giorgio Parisi），正是嘉奖他发现的从原子级到行星级尺度物理系统的无序性与波动之间的相互作用。在教育中，如何教导孩子、年轻人认知这个世界的复杂面貌？也要诉诸元宇宙。

第三是智能爆炸理论。仅仅知道信息爆炸是不够的，更值得关注和理解的是智能爆炸。1965年，科学家已经提出了关于第一台超级机器的预测：当超级智能机器被制造出来后，它就会带来一场智能爆炸，人的智能将会被超级智能机器远远甩在身后。现在存在一个悖论：我们的教育是针对人的，而人的智能正在被超级智能机器、智能算法所抛弃。在这样不断扩大的距离面前，人如何解决自己智能的局限性，这也是教育要面对的重点问题。

第四是超空间理论。高维理论、弦理论等，都不断在证明十维、十一维空间是存在的。现在讨论元宇宙，构建与物理世界平行的虚拟世界，面临的真实世界，其实是一个时空弯曲的世界。唯有通过元宇宙，学生才可以感知多维空间的存在。

以上四个方面，都是科学界公认的新常识，也显现了传统教育的滞后。现在来看，元宇宙有助于突破认知滞后于科学新常识的现状。

02

科技革命：全方位、大融合、加速度

科技革命有三大特点。首先是全方位。举例来说，左边这两张图是1977年9月5日NASA发射的旅行者一号。上方展示的是它刚刚发出不久时的图片，距离地球65亿公里，还在太阳系之内。而下方的图片展示的是今年的6月4日它距地球230亿公里时的样子，那时它已经远远离开了太阳系，正向银河系的中间逼近。这一天，地球收到了旅行者一号发来的信息，这个信息十分诡异，无法解读。右上图是去年12月发射的詹姆斯韦伯太空望远镜，它现在向地球发射回来的是5亿万光年以外的照片。右下图是IBM前年制造的量子计算机。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教育要面临的剧变的科技革命。

科技革命的第二个特点是大融合。现在的科技革命绝非是人们原来认知的局部创新，而是全方位的改变。从技术科学到应用科学，没有一个领域可以逃脱科技革命的影响和冲击，没有一个学科可以孤立于科技革命的大浪潮。所有的科技都在发生全方位的融合，在融合中分裂，又在分裂中融合。当这样理解科技革命的时候，就会发现，当今教育学科设计的滞后是难以想象的。

第三个特点是加速度。当今世界的科技正在呈指数级发展，今天的几倍就是明天后天的几十亿倍。历史上有一个著名的故事：阿基米德下棋战胜了国王，国王问他要什么奖赏，阿基米德说：“我只要在棋盘上放一粒米，第二格放2粒，第三格放4粒，第四格放16粒，按这个方法放满整个棋盘就行。”棋盘有64个格子，从2的一次方累加到2的64次方，即便把全世界的大米都算上，都不能满足阿基米德的要求。这就是指数的概念。

总之，科技革命，是全方位、大融合、强分裂、加速度的组合，在人类社会前所未有，也为今天的教育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03

学习革命：跨学科、全天候、超代际

首先，学习革命是跨学科的。现在，人们在学习面前深感无从入手，每当解决一个学习问题，都会引发新的学习问题，学习过程成为一个没有止境的系统。人们必须不断跨越不同的学科和领域。所以，真实的学习是：在解决每个学习问题的过程中都增添新的困惑。现在，人们不得不承认：学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吃力过。学校和课堂不足以解决跨学科的问题。

其次，学习变为全天候的行为。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只能、必须从早到晚都要学习。因为新知识产生是以天为单位的。

最后，学习革命是超代际的。过去，人们认为学习是儿童和青少年的事情。今天，学习是所有年龄组共同面临的问题。很难说孩子不领先于中年人、老年人，也很难说中年人、老年人在某些方面不具备领先青年人和孩子的优势。

04

教育革命：优化精简学制、坚持学科交叉、开发前沿学科

教育革命是21世纪的核心竞争领域，教育面临的问题有三点：

第一，教育的发展需要优化精简学制。人类已经不需要继续用童年和青年那么多的时间去学习，因为这个年龄段正是最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时期。在科技革命的背景下，传统的脆弱、单薄和苍白的知识，需要通过学制加以压缩，代之以充满生命力的新知识，新技术。

第二，坚持学科交叉。不仅打破文科和理科的界限，还要建立一个交叉学科的体系。让所有进入基础教育的人完成一个适应科技、观念、认知、学习时代的知识框架。一方面，类似GRE（留学研究生入学考试）的考试必须存在，考查学生对基本知识的最低认知水平。另一方面，也要为所有学生搭建起交叉学科的框架，让他们理解世界上的问题是复杂的，解决一个问题，需要运用到多元化、融合性的知识。

第三，开发前沿学科。这需要每一位科学家、学者孜孜不倦地努力，24小时追踪世界科技发展的潮头。

05

元宇宙的四大意义

首先是导入前沿科技。教育元宇宙不是简单的AR、VR，那些只是工具。教育元宇宙的价值首先在于它必须要把我们今天所说的刺激人心、引发焦虑、鞭策人上进的科技前沿纳入进来，让每一位使用者都在教育元宇宙中知道2022年8月芯片的前沿在哪里，2022年9月纳米技术开发到什么程度。元宇宙是信息的载体，呈现知识的前沿，焕发所有人的学习动力。

第二是实现终生教育。必须做到鼓舞人把生命和学习结合在一起，元宇宙才有希望。我今年72岁，每天都要读几百页书。别人问我为什么身体好，我说很简单，就是努力工作，带着最后一个学习问题离世，是最幸福的。因为你在脑子里还会想一个问题，在现世解决不了，要到天堂继续解决。

第三是开启人机相互学习。智能大爆炸时代催生了天然的学习伙伴和竞争对手，那就是人工智能。人工智能的终极阶段是深入学习，人类跟不上它们，所以要尽可能和它们一起学习，让机器人、人工智能成为元宇宙学习的伴侣，成为永远的老师。

第四是形成学习共同体。现在，要开始通过元宇宙建立各种各样的学习社区，建立新的学习共同体。把人工智能引入到教育元宇宙中，让它能够和我们一起学习，让它们监督我们学习，让它们弥补我们学习的不足。

在PPT的开始，我引用了托马斯·赫胥黎的话：“已知的事物是有限的，未知的事物是无穷的，我站在茫茫无边神秘莫测的汪洋中的一个小岛上，继续开拓是我们每一代人的职责。”今天，我们需要对“已知”和“未知”作一个与时俱进的诠释：我们过去对于已知和未知的理解是静态的，以为我们学习过的东西就是已知的，没学的就是未知的，但这个观点在今天无法立足。已知的东西，明天就可能被推翻、被改变，就会变成未知。学习并不是一个不断扩大已知的过程，而是一个不断扩大未知的过程，因为大部分已知总会在某个时间点变成未知。

所以，好的教育，好大学或好老师，可能无法教给学生所有未知的东西。但是要有能力让学生知道什么是未知的，怎样缩小在未知中的范围。

总之，教育元宇宙的根本功能就是让我们学习现代化，让学习成为科学，让学习成为生活，让学习成为乐趣。这也是教育元宇宙应尽而未尽的目标。教育元宇宙是一个充满挑战的、需要强大技术支持的、关系人类未来前程的巨大工程，比修万里长城还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