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董其昌《画禅室随笔》
地球上居住着数百万种极具多样性的生物物种,在这许多的物种之中,与人类关系最为密切的就是动物群体。我们从小就从各种渠道了解了各种各样的动物知识,从而对不同的动物产生不同的情感共鸣。但这些所谓的“知识”,可能只是信息,未必是准确的科学认知;甚至其中很多流传广泛的、教材上的知识也不乏错误、谣言或者伪科学。自然界的真相,需要科学来诠释和解答。
2022年9月28日晚,由中国科学院科学传播局、科学技术部人才与科普司支持,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承办的第58期科学咖啡馆活动成功举行。本次活动主持人为中国科学院科学传播研究中心副主任邱成利,主讲嘉宾为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国家动物博物馆副馆长张劲硕。在这期沙龙活动中,张劲硕以“我们弄错了的动物知识——蹄兔非兔 象鼩(qú)非鼩”为主题,生动形象地讲解了动物界中不为人知的一面,引导听众们走进丰富多彩的动物世界。
它是什么?
2011年,美国科学家Robert W. Meredith和William J. Murphy等人在《Science》发表题为“Impacts of the Cretaceous Terrestrial Revolution and KPg Extinction on Mammal Diversification”的论文。文中使用系统发育树描述哺乳动物之间的相关关系,可以帮助人们更直观地了解不同哺乳动物的进化历史过程。与普通兔子相比,蹄兔的体型与它们接近,但蹄兔多了蹄状趾甲,前足4趾后足3趾,属于完全不同的动物品种;象鼩的身形像鼠,有修长的尾巴,象鼩的鼻子比鼩鼱(jīng)更长,似大象的鼻子可以左右摆动。查阅系统发育树可知,无论是蹄兔还是象鼩,虽然它们的体型都比较小,但实际上与蹄兔、象鼩亲缘关系更近的都是大象而非兔子、鼩鼱,因此“蹄兔非兔,象鼩非鼩”。
除了蹄兔和象鼩这两种生活在非洲的哺乳动物外,日常生活中也存在许多外形特征相似或名称相似但实际物种类别截然不同的动物。比如常见的“田鸡”指的是两栖动物蛙;“龙眼鸡”其实是一种叫作长鼻蜡蝉的昆虫;而“董鸡”、“紫水鸡”、“黑水鸡”、“骨顶鸡”等都因为形似鸡得名,但实际上它们都属于鸟类的秧鸡科,与鹤类的亲缘关系更近。虽然这种以形命名的方式会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人们更科学地认识新物种和进化关系,但通过对动物名称的分解和剖析,尤其是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动物名称,可以体会到古人对古代动物细致入微的观察,了解到古人关于分类学和博物学的研究成果,这些成果都需要今人用更科学的语言进行翻译和总结,并加以向全世界进行文化传播。
不尽信书,斯为中道
我们对动物的认识除了因为相似的动物名称而产生分类上的误解外,也容易因为一些长期存在的甚至是课本上的错误“知识”而对动物存在认知错误。鸳鸯从古代就被认为是忠贞爱情的象征,但实际上鸳鸯只有在繁殖期时才会从成群结队活动换变为一雌一雄共同生活,繁殖期结束后成对的鸳鸯就会分道扬镳,重新寻找伴侣。这难道是古人真的搞错了吗?其实现在的鸳鸯在古代叫作鸂鶒(xī chì),而古代所谓的鸳鸯在今天被叫作赤麻鸭,赤麻鸭是一种一夫一妻制的动物,是非常忠贞的。这种语言上的变化带来的古今认知偏差是需要我们思考如何接受和规范的。
这种认知的局限性也存在于一些艺术作品中。比如充满福寿康宁寓意的《松鹤延年图》中就存在不科学之处。首先鹤主要生活在湿地、沼泽或水边,不会生活在松树上;其次鹤因为拇趾较短不能抓握树枝,因此大部分的鹤也不会爬树;此外鹤在非越冬期尤其是繁殖期,一般都是成对生活。但鹤和松树都是长寿的象征,从艺术上来说这种搭配是具有吉祥寓意的,但在科学上并不准确。因此在科普过程中,科普工作者需要谨慎对待这种文化传统和科学传播之间的关系。
相比之下,课本上错误的动物“知识”会对人们产生更深远的影响。很多的动物故事都是基于人类的情感和想象,是动物小说而不是动物科普。典型的例子如鳄鱼与牙签鸟的共生故事,这个故事的最早版本来源于2500多年前的古埃及,是人为杜撰的。实际上在自然界中鳄鱼并不需要牙签鸟帮它剔牙,而那些落在鳄鱼周围的鸟也不吃鳄鱼嘴里的食物残渣,只是吃周围的昆虫。《斑羚飞渡》也不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在现实动物世界中斑羚是独居动物,除了繁殖期不会成群生活,而且斑羚也没有集体意识,不可能主动牺牲,遇到危险只会仓惶逃离。此外,雷达的发明也不是受到蝙蝠超声波、回声定位的启发,因为发现蝙蝠使用超声波的时间是晚于发明雷达的时间的。这些常见的、固有的教材上的错误启发人们“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尽不信书,则又如无书;不尽信书,斯为中道也。”

张劲硕主题报告现场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张劲硕运用一系列启发式问题,通过活泼生动的讲解,“解密”动物的体貌特征,破除了大家对动物的种种误解。在报告的最后,张劲硕还提出了一些值得更深入思考的方向,如科学与文化传统之间的关系;博物馆的分类学等基础研究与科学传播;为什么永远有弄错的东西,而且错误的反而更容易传播等。这些问题引发了人们的激烈讨论,在场观众纷纷主动发表自己的看法。
在嘉宾讨论环节中,来自中科院古脊椎所的王原研究员提出疑问:“在生物界会存在很多误区,导致人们的理解出现了偏差,从您的角度来看,如何一点一点消除这些误区?您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一下。”张劲硕回答道:“其实想要彻底的消除或者改变误区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觉得这个现象很正常,每个人肯定不能对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东西都有一个准确的科学认识。所以我们不管是科普工作者还是科学家要做的就是翻译科学的语言,与公众进行更好的对话,消除公众的误区,这是其一。其二是要有一个更好的平台,好的传播途径,这十分的重要,包括孩子们看到的影视作品,阅读的书籍,我们的都尽可能起到一个矫正的作用,不让他们有明显的错误或者明显的硬伤。”
中国植物学会兰花分会理事史军很好奇张劲硕为什么会对自然,对动物如此热爱,张劲硕解释道,他从小就对自然充满热爱,孩提时父母就经常带着他去动物园,这让他对动物萌生了天然的亲切感;看电视的时候只要节目或新闻里提到某种动物,他就记下名字,通过各种途径去了解相关知识。小时候也爱看各种科普杂志,其中《大自然》对他影响很大。同时他也提到,科学家作为偶像的影响也是不能忽视的。当被问及公众在场馆等参观时采取什么样的分类方式才能更好地帮助公众理解,张劲硕回答道:“博物馆是一个最好的学习场所,是人终身学习的学校。好的博物馆,一定有一个很好的分类学基础。过去的分类学家都是在博物馆工作的,给所有的动物命名,或保存它们的标本。所以到今天如果想要去了解动植物,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去博物馆看,有感性的认识后,再去野外研究,这样就会有更快的磨合的过程。所以从功能上来看,博物馆起到了传播知识的作用,这就要求博物馆要加深分类学的研究。”
科学咖啡馆活动在热烈的讨论中渐入尾声。中科院科学传播局的周德进局长在最后的总结中提到,允许孩子按照自己的兴趣进行学习能够帮助他们更加深入地挖掘自己的潜质,体会到学习的快乐。如何引导孩子学会观察和记录,学会质疑和思考,掌握理性分析的科学方法论,这是给科普工作者提出的更高的要求。这样良性的发展,才更有利于社会的进步。

科普活动与会嘉宾合影
文稿:李束炜
排版:just_iu/ 审核:秦晓宇 王井上
来源:物理所研究生教育
编辑: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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