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打动你的胃的,不是普通的外表,而是大豆淳朴的芳香

豆腐不像蔬菜,鲜艳夺目,也不像煎饼油条一样,在视觉上征服你。它靠的是内在的品质,赢得你对它的青睐。这就增加了它取悦于人的难度。事实上,豆腐这种普通食品,抓住你的胃的能力超出你的想象。

在我的记忆里,最早的大豆,产量不高,但炒一点细嚼慢咽,就能让你的一天充满香甜,充满对大豆香最真诚的悬念。用这种大豆做的豆腐,让人迅速沦陷在幸福里。平日吃菜尚不宽裕,豆腐,只有家里来亲戚了,母亲才会称二斤。豆腐、胡萝卜、土豆一律切成小丁,和蒜苗干辣椒同炒,做成浇头。一碗手擀面有了平日没有的滋味和嚼头。吸附了蔬菜的清香和汤汁的热量,豆腐稍微有些松软。在咀嚼中,大豆最天然的醇香,直达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弥散在你广大的想象里。

天然的美食,自带味精和调料,让味觉来一次快意恩仇的洗礼。那时,逼仄的县城街上,饭馆和小吃店并不多。只有一家卖豆腐的小店,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店里就是作坊。做豆腐的大锅,太过夸张,似乎放进一个大肥猪,都能煮熟。

店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小眼睛,嘴边一撮稀疏的小胡子,嘴唇合不拢,老是露着大门牙,像极了老版电视剧《水浒传》里的白日鼠白胜。豆腐一出锅,店主先拿起刀,削一块捧在手里,如同捧着一块西瓜。店主狼吞虎咽,在街上众人羡慕的目光里,将一块豆腐吃完。短短几分钟,堪称精彩的食品广告。他的吃相,让一些精打细算的主妇和老太太,脚步凌乱。你一斤,我俩斤。一座豆腐,顷刻间从人们眼前消失。

好些围观者还没回过神来。大人眼里流露着羡慕,小孩眼里流露着饥渴。在我的记忆里,豆腐从来是炒在菜里,下饭吃。从来没见过他那样拿在手里当馍吃,而且吃的前无古人,不由让人拍手喝采。

村里的建平就做豆腐。后半夜,人们还在梦乡,建平就张罗着做豆腐了。当你吃早餐时,闻到一股股浓浓的豆香,从头顶飘过。意思很明显:豆腐出锅了。建平的老婆负责卖豆腐。也许是经常吃豆腐,蛋白质供应充足。建平老婆水嫩的皮肤闪着亮晶晶的光,往小贩堆里一站,成了一道风景,一个卖买豆腐的活广告。建平的生意好,除了豆腐味道不错,也依赖一个水灵灵的能干的老婆。

逢年过节,喜欢吃的一道菜是白菜猪肉炖粉条。最好里面放几小块豆腐。猪肉味和猪油的渗透,使豆腐变得酥香。一块豆腐放在嘴里,仿佛成了珍馐美味。只有慢慢地品尝,才不会辜负似的。豆腐如一个随和的人,从来不愁为找个搭档,挑三拣四。

一次,寒风在屋外怒吼。我用大葱和豆腐做馅儿,包了一顿素饺子。味道竟然美得让人有种初恋的感觉。一个少年,迅速回忆起童年时,在收割过的地里捡大豆,找些玉米秸秆和叶子,烧着吃。那味道,香透了时光,也香透了我的童年。

如今,故乡仍然有人用旧方法做豆腐。虽说大豆的品质远不如过去了,被农药残留麻醉过舌尖,远没以前敏锐了。但是豆腐看着还是那样瓷实,仿佛浓香的豆腐里藏着沉重的岁月。

豆腐,没有金玉其外,有的是憨厚的性格,奉献的是大豆几经磨砺之后,最高贵迷人的精华所在。在潮起潮落的人生里,时常就着一碟青菜拌豆腐,一缕缕豆香缭绕,所谓的名利,顷刻间,成了一场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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