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暖气的日子,我要靠这碗面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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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金九银十不等人,眨眼就到了京城一年中最难熬的时节:没有供暖的十一月上旬。

一场秋雨打落了树上几近所有的黄叶,湿冷的风吹着雨丝直往脖子里钻,秋裤热爱党与秋裤拒绝党在这时都坚守各自阵地,但汤面党对其不予理会:下班站在公司门口,浑身打着哆嗦,梗着后脖颈儿,就奔着热汤面去了。

“老板,来碗面,面汤先上”。

热气腾腾的大碗双手捧过,碗壁传递温热,手掌的筋骨也活络起来。激动地搓搓手,呼一口冷气,赶紧喝口热汤。面汤带着热量翻滚下肚,冰冻皱缩的肠胃这才舒展开来,真正地被唤醒。热量从胃开始,在全身慢慢流转,这才从内到外把刚吹地冷风从毛孔逼到身外。身体微微出汗,毛孔张开,完全进入状态。

这时,面条已然上桌。面粗细均匀,根根爽利,整齐码放在碗中,从清亮的面汤上冒出个顶来。蔬菜,肉类,香菜,小葱碎,辣油,就是一个饱和度极高的画面。

转眼间,热汤热面翻滚下肚,水乳交融。吃完哈口气,满足地拍拍肚皮,任由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也昂首阔步全然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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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磨的发明使小麦磨粉,加水和成生面团成为可能。千百年来,小麦在中国广阔的土地上落地生根,在各地劳动人民的巧手创造下,生发出难以计数的繁多面食种类。除了各种各样的馍,面条也是其中最普通却又最具包容性的一种。

在中国的任何一座城市,想要吃一碗面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山西人可以说是爱面条如命了。一碗刀削面,是山西人最得心应手的家常面条。宽大的削面刀在均匀细滑的硬面团上飞舞,手起刀落,中间厚两边薄的面条在沸水中一翻即熟。没有丰富的蔬菜,浇头就地取材,肉的炖羊肉臊子,素的山药豆腐臊子,重盐重醋的浇头赋予白面条咸酸的口味。利落直白爽快,全都写在这碗面中。

而与刀削面独特的制作手法相应称的,就数岭南地区广东人最爱的云吞面了。

云吞面也叫竹升面,因做面时用毛竹碾压面团而得名。碾压面团时滴水不加,打入鸭蛋的面团在人力作用于竹竿之上的碾压下,逐渐变成一条摊开的“毛巾”,一两小时后,就能揉拉成一根根银丝一样幼细的面条。面条弹牙,蛋香味道肆虐。

煮面时,猪骨飞水过冷河,虾米热锅逼出水分,炒香,配合大地鱼小火熬制3小时以上,鲜味十足的汤底就熬好了。精细的广东人只用少量盐和鸡粉,就将味道烹调到恰到好处的鲜美。在精妙菜式中追求绝佳搭配的老广们,装碗放香葱,蚝油,猪油,几只虾馅云吞摆好,一碗云吞面像是精致的作品,完美收尾。

西南嗜辣的川渝人,一味辣吃遍宇宙。热烈豁达的他们,一碗小面,全然看中的就是那片红艳艳的辣。跟广东人爱汤如命,对煮面的汤底高标准严要求不同,小面干溜的吃法也使川渝人为之狂热。

辣椒油,麻油,榨菜,芽菜,花生碎,葱碎,蒜泥,姜粉,全和面搅拌起。不论是下班光着膀子吃面的重庆汉子,还是在茶馆里打完麻将出来散步的成都大爷,吃起干溜小面来,也都一筷子面里“霍”上大半筷的配料,吃的红油满嘴,才算吃得巴适吃得安逸。那份辣掉脑壳的小面,在他们手里,举重若轻,算不得啥子事儿。

倘若川渝人的小面像川剧里的变脸大将军,背上插满大旗,伴着节奏踩着阔步,几个浓墨重彩的脸谱博得满堂喝彩。那江南一带的阳春面,则更像是越剧中的低眉婉转的才子佳人,清淡爽口,极富江南的灵秀之气。

本地特产的香葱猪油炸过,葱香油香融为一体,盛入碗中,撒盐,倒酱油,面条煮好直接捞入,淋上高汤,洒青蒜末,汤清味鲜,吃的就是那口清淡。一碗面,一段戏,便是梅雨时节中千万个温柔内敛的江南人的生活写照。

新疆的拉条子,制作时不用擀压,豪爽的西北人直接把面团用手拉成面条,过冷水之后面条格外弹牙。拉条子拌上过油肉,过油肉与蒜苔葱头青椒蘑菇同炒,肉片色泽金红鲜亮,入口滑嫩,青椒蒜苔青翠爽口,葱头的浓烈给面和菜增上一记醒目的辣味。有时候剥几瓣蒜,一口蒜一口面,哪管吃完以后口气熏天,吃的爽快才是西北人对拉条子的衡量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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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面条,东西南北自成一格,与当地物产相结合搭配,包容不同的口味,承载多样的饮食习惯,展现中国辽阔土地上不同性格的侧影。

地域之间,家庭之间,人群之间,变化万千中,恒久不变的,是2000多年来,小麦落地生根,改变中国人饮食结构的同时,又被无数双充满创造力的巧手一次次地赋予生命力,不动声色而又漫长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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