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产能背景下 银行靠什么致胜?

BSB事件随着政府的有序处置而得到阶段性解决,但余波未断,一个时代的落寞以及另一个时代的兴起毫不为过。金融去产能由坊间讨论正式成为活生生的现实,就此沉沦或者轻装前行将是银行人不得不进行的选择。

缩表的历史经验

银行业在扩表的时候“躺着赚钱”,在缩表的时候“跪着也赚不到钱”,这是一个周期行业的必须故事,过去有、未来还会有。

亚洲金融危机期间,我国金融行业也曾面临类似的境地。国际上,1997年7月2日,泰国在未做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宣布泰铢兑美元浮动,汇率当天贬值17%,一时间外汇市场和其他金融市场大幅波动。“如果厨房有一只蟑螂,那绝对就不只有一只”,投资者类比同发展模式的东南亚国家,印度尼西亚、菲律宾、马来西亚相继发生金融混乱,国际游资攻击中国香港、新加坡、韩国、日本金融,做空市场。国内上,由于“拨改贷”、“国企的预算软约束”和企业在转型过程中效率低下,大量银行向国企的贷款形成不良。2002年,时任央行行长戴相龙指出国有商业银行不良贷款占全部贷款比例为25.3%。但不少研究认为,这个数据远低于实际情况,包括这个不良资产没有包含已经转移到四大AMC的15888亿元,加上这块应上修不良率为35%,另外当时对贷款采用“一逾二呆”而非国际的五级分类,也是不良率相对低估。国际信评机构标普估计,为了消化中国银行体系的呆账以及银行的再资本化费用约为6500亿美元,占当时GDP的40%。

当时为了对外融资、发展国内经济,各地政府成立了窗口公司对外借贷或发债。1980年7月成立的广东国投是比较有名的一个,被中央确定为全国对外借款窗口,先后获得标普和穆迪相当于主权债的评级,享有对外经营权,而当时国内的工商银行、建设银行、农业银行都没有外汇经营权。每年,广国投向香港及欧洲等地发行大额债券(整个20世纪80年代,由财政部发行的中国政府主债只有一笔)贷款、担保、投资租赁等,兴办和支持了一批重点项目,投资范围遍及金融、证券、贸易、通信、能源、高科、房地产等几十个领域,号称“永不沉没的航母”,属下的房地产公司占有当时广东省最多的待开发土地。

亚洲金融危机冲击后,境外投资者纷纷要求广国投兑付12亿美元的应付债券。当时我国内地外汇储备仅有1449.59亿美元,抵抗国际金融风险的能力还不强。由于广国投极度扩张、管理混乱、账外有账,向债务人无节制进行投资,绝大部分不能还本付息。清算结果显示,广国投总资产214.71亿元,总负债361.45亿元,80%以上为境外负债,资不抵债146.94亿元,而当年广东省的GDP只有7774亿元,处置广国投将消耗GDP2个百分点。在那个时候,这样的金融机构不在少数,广国投的处置为金融行业的去产能打响了第一枪。

经过我国经济快速增长,金融行业分母端做大信贷资产,分子端通过AMC、利润及注资等消化手段,不良率快速下降,迅速度过了危机阶段。可以总结来说,上世纪的银行与财政分为政府的“左右”口袋,政府实际上承担了银行缩表的成本。

缩表的现实表现

当前,我国银行业同样面临去产能的重任。过去十多年,金融跑的太快,实体经济甩在后面。存量看,金融资产年均增速在15%以上,远超GDP增速。根据NIFD的国家资产负债表数据,2019年一季度末金融资产/GDP为60.5%,而1993年底该数据仅为8.9%。从增量上看,我国金融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从2005年以来逐年上升,2016年接近10%,不仅超韩国(2.3%)和德国(4.1%),甚至高过美国(7.2%)等金融强国。从业人数也不断扩大,2012年至2016年,就业人数增加了132万人,达到640万人,占全部就业人数比例由0.69%提升至0.82%。金融机构数量从2011年的3691家增至10171家,绝大部分金融资产为银行的信贷资产。

一是银行业的资产增速迅速下滑,主要是境外需求和政府需求开始萎缩。截止4月末,非存款性公司的总资产为273.9万亿元,与GDP比例约350%。资产同步增长8.6%,分别比上年末和上年同期高1.8和1.7个百分点,但远不及2005年以来的最高点27.3%(2009年6月)。结构上看,2008年前资产主要靠外汇占款冻结后的储备资产来实现,2008年后主要靠投资国债或地方债的对政府债权来实现,对家庭和企业的信贷增速相对稳定。

二是银行业的不良率逐步上升。2019年一季度商业银行的不良贷款率1.80%,比上年同期上升5个BP,比上年四季度降低3个BP,有拐头的迹象,主要是商业银行加大核销、调节利润以及加大信贷投放有一定关系。机构上来讲,主要是大型商业银行不良率下降,其他机构仍然处于上升态势。

三是银行业的净息差逐渐收窄。在利率市场化大格局下,银行与其他行业一样只能获得平均利润。国外金融市场上商业银行的利差一般在0.7-1.5%,偶尔会达到2%左右。过去央行通过固定存贷利差(一年期贷款基准利率与一年存款基准利率的差长期保持在2.85%),大部分银行在可自由浮动的范围内会把贷款利息再加上20%左右,实际的利差在3.5%以上。央行控制着利息的差额,通过这个制度安排,商业银行的相当一部分效益是躺着赚钱。

四是银行的利润增速下降,行业分化格局显著。2018年商业银行净利润同比增长4.72%,增速较前三季度下降1.1百分点。大型银行、股份行、城商行税后利润分别同比+4.62%、+5.75%、-1.10%,增速分别较前三季度-0.11百分点、-0.64百分点和-6.68百分点。城商行利润增速下降的主要原因是不良贷款加速确认,对利润形成了一定侵蚀。

五是银行系上市公司整体表现不佳,PB倍数在0.8左右。由于PB小于1倍,意味着对长期投资者或者一级市场投资者而言,用1元的货币资金购买0.8元的银行资产,实际浮亏20%,制约了投资者的热情。

缩表的利润来源

在当前去产能背景下,业务的同质化加上行业空间缩小、经济周期下行,各家银行谋求战略转型应对周期律,比较普遍的有零售银行战略、小微企业战略、同业(大资金资管)战略和科技赋能(互联网思维战略)。实践下来,招商银行主供零售客户,风险低可持续强等,转型相对成功,可以说招商银行为唯一PB大于1倍的上市银行;民生聚焦小微企业,息差相对较高,但近几年资产不良较高;同业金融以兴业、南京银行等为典型,其中兴业银行号称同业之王,但资管新规对类信贷、绕同业、套资本等进行严厉冲击,目前同业业务整体上有所收缩;互联网思维战略以微众银行为典型、平安、广大、工行和建行等也在积极跟进,主要为降低获客成本,一时洛阳纸贵。最终能否周期突围,笑到最后,需要从大的环境变动进行逻辑推演。

以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为例,银行的利润可以近似表示为零售客户数×(户均存款*存款净息差+户均零售贷款*贷款净息差-户均获客成本)+对公客户数×(户均信贷*综合净息差*(1-不良率*损失率)-户均获客成本)—存放央行的资金沉淀成本。零售为王战略实际上对准零售客户的净息差较高、获客成本较低以及零售客户基数较大;中小企业客户战略对准的是中小企业净息差较高、粘性较强以及相当多中小企业金融服务不足;同业战略对准的是信贷市场和债券货币市场分割,以低成本的货币资金匹配类信贷业务收益,赚市场不完善的钱。

可以看出,在缩表大背景下,银行的利润来源有四个:赚央妈的钱(牌照资源、存贷利差和降准等)、赚风险资产下沉的钱、赚获客成本下降的钱和赚资产负债配置的钱(期限套利、流动性套利和跨市场套利等)。

一是政府的钱越来越不好赚。央妈和其他监管创设牌照资源,为银行创设租金空间,但存量市场上A牌照的创设往往损害原来B牌照的价值,而且创设的数量边际减少,对这么大体量的银行业而言杯水车薪。存贷利差保护以前是央行呵护商业银行的必杀技,但随着利率市场化推进,大量竞争者进入这个市场,净息差收窄是大趋势。

由于存款准备金利率仅为0.72%,超额准备金利率也只是1.62%,远低于银行从客户获取资金的成本。降准或向市场注入长期资金方式等可以为银行创造利润空间,但空间越来越小,且大型商业银行为一级交易商往往获利更多。目前大型存款类金融机构和中小金融机构的存款准备金率分为13.5%和11.5%,比2011年6月最高点分别低8个百分点,考虑到还有“三档两优”的优惠,实际存款准备金率的下调空间并没有想象那么大。

与此相关的是机构客户的钱,这部分收益稳定,但市场逐渐转向红海。数据显示,政府的杠杆率从2003年以来基本保持稳定,其中中央政府的杠杆率从20.1%降至目前的16.2%,地方政府的杠杆率从7.6%提升至21.4%,但随着政府财务透明度的提升,招标更为普遍,关系营销越来越不好使。

二是风险资产下沉的钱不要赚。Merton模型揭示了信用风险溢价和资产负债率、周期波动率之间的非线性函数。资产负债率越高、周期越下行则需要的信用风险溢价越大。标普的数据显示,美国债券市场的违约率与GDP增速呈典型的负相关关系,回归表明,美国GDP增速减少一个百分点,债券市场违约率提高0.37个百分点。统计上,宏观经济的波动总体能解释40-50%的变动,对于低等级的解释能力更强。

当前,由于有利率上限的管制政策,信贷利率上限事实上很难覆盖违约成本,导致部分企业信贷挤出,中小企业信贷投放在某种意义上是不赚钱的,其中民生银行的股票价格可见一斑。当前民生银行的PE为5.3倍,低于银行业(6.8倍),PB为0.64倍,低于银行业平均水平(0.88倍)。

数据来看,我国经济部门除了政府外均为大幅上扬态势。家庭的杠杆率从1993年的8.3%提升至2019年一季度的54.3%,已经超过40%的所谓安全线标准,主要是房贷压力;企业部门的杠杆率从91.7%提高至156.9%,不仅高于发展中国家,也高于世界发达国家水平,在全球仅次于日本。

区域上,部分中西部地区的经济增速与当地企业的债务违约情况呈非常明显的负相关特征,“投资不过**关”真不是一句笑话。2017年,不良率排名靠前的五个省份分别为内蒙古(3.8%)、甘肃(3.4%)、山东、吉林、贵州和云南分别为3.0%,低于1.5%的地区分别为西藏(0.3%)、北京(0.5%)、上海、重庆、广东和江苏。

根据市场上3年期AAA+和AA+的债券利差,随着经济的下行总体呈波动下行态势,最新的利差仅为32个BP。但实际上,17年底之前出现过公募债券违约的发行人共27家,这27家发行人目前全部未偿还债券(含未确认违约存续债券)总发行额共599.6亿,公开信息可知的现金回收总金额187.3亿元,总加权平均回收率31.2%。考虑到债券违约率与贷款一致,则信用溢价应该在50BP以上,如果加上流动性溢价会更高。

三是赚获客成本下降的钱。银行业应该算网络经济时代的恐龙,存贷汇等业务没有多少改变,但互联网金融、二维码支付等已经从C端冲击银行稳定的负债资金,线上渠道部分取代线下渠道大势所趋。

从一线城市到城镇再到农村,随着新人类对网络触达率上升,城市网点、县域网点到农村网点的基本存贷汇功能逐渐被APP取代,APP上的场景丰富、获客的边际成本低、日活频次较高,形成快频生活打击银行存贷等慢频业务。

数据显示,农村金融机构的负债端吸存优势越来越不明显。2008年至2015年,农村金融机构负债端增速平均高于全部金融机构6个百分点,但2015年后变成约高1-2个百分点,且缩小趋势明显。

物联网时代,银行必须奋起直追,均加大对科技的投入力度,2016年以来,移动金融用户一直保持30%以上的高增长率,2016年的MAU(月活跃用户数)增长率为30.6%,2017年MAU增长率达33.3%,而2018年前三季度的MAU为30%。与此同时,金融APP的用户黏性也在不断提升。2016年,金融APP月均使用时长的增速为23.6%,2017年则增长到36.7%,2018年第一季度也达到35.1%。整体来看,支付及网银类APP的用户数较高,理财及现金借贷类APP次之,保险类APP用户数相对较少。头部银行以招行、工行和建行为首,加大科技赋能力度,抢占了其他银行特别是农商银行的客户资源。

四是赚资产配置的钱。成熟市场上,银行赚钱的很大部分来自资产负债的配置,通过期限套利、流动性套利和跨市场套利等方式,其中存贷款的期限错配,资产和负债的流动性错配本身就是银行的立行之本,在中国利率市场尚没有完全有效情况下,利率多轨制也给跨市场套利提供了部分机会。

研究创造价值,从同业特别是从非银机构虎口夺食需要有坚实的研究支撑和强大的配置能力。可以预见,在市场最困难的时候,多杀多的最终幸存者一定是研究能力突出、配置能力突出的机构。

本文源自央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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