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最后一个交易日,矿石气势如虹上演某日狂奔,期货盘面创出近期新高。同一天,钢协骆会长发声:据协会统计,前11个月,重点统计钢铁企业进口矿采购成本同比下降26%,但仍处于高位,而炼焦煤成本上升29%,喷吹煤成本上升27%。铁矿石成本有所减少,焦煤成本明显增加,炼焦成本在生铁成本占比已经超过铁矿石......
网传出貌似骆会长在分享的“协会针对当期运行和中长期发展预期有直接影响方面提出十条政策建议”,其中“将焦煤列入电煤管理或等同电煤管控”列为第一条吸人眼球。
早在10月底,市场已经传出钢协将通过发改委等主管部门施压煤协及国有煤矿,“将焦煤列入电煤管理或等同电煤管控”,要求降低焦煤长协价格。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传参加会议的大型矿贸商如获至宝,因为焦炭(或焦煤)和矿石为原料中的跷跷板效应是明摆的事,沪浙部分投机机构开始大量建立矿石多头头寸。所以大家会看到焦炭10月底到11月下跌3轮的成本下降完全被矿石的上涨吃掉(钢厂为矿做嫁衣,还是没有利润),目前焦炭现货已经展开回调,但矿石仍呈持续逼空之势。
“将焦煤列入电煤管理或等同电煤管控”可能吗?可行吗?对于这个问题,我们2021年年底就进行过探讨,认为不大可能。我们也多次咨询煤协一些部门和国有大矿,得到的回复是:钢协的“算盘”打了很久了,但发改委考虑到焦煤市场化程度较高,不大可能再次回归计划时代,而是加强市场监督,打击炒作和和囤积居奇。虽然最后结果不得而知,但有2个现象值得关注:1)珠海焦煤品牌集群2023年订货会上,国家相关部门对2022年大矿长协煤炭保供稳价予以极高评价,钢焦企业要求加大2023年长协供给;2)自2023年4月1日起,恢复实施煤炭最惠国税率3%-6%不等,国家意图值得评估。
2022年,对于国内黑色产业链来说,最大的挑战是钢材高成本无法转嫁下游后,钢焦行业出现较长时间亏损。焦化企业产能严重过剩,经营较好的利用设备优势和化产链条利润勉强实现保本或微利,但整个行业小幅亏损几成定局。钢铁行业经过几轮去产,产能未必过剩,但添加废钢提高生产率导致产量过剩(整体产量达到产能的110%以上),2022年若考虑2021年隐藏利润、后结算损失及贸易商亏损,整个钢铁行业也难以实现盈利。焦煤的暴利和矿石的“非理性上涨”成了压在黑色产业链头上的2座大山。
对于焦煤的价格强势和高利润,我觉得是国家政策主导和市场共同作用的结果。和钢铁焦化不同,焦煤因为内蒙倒查20年、超产入刑等实现正真意义的供侧改,近年的能源危机、安全事故、疫情对供应链的冲击以及下游主动或被动的过度去库,让焦煤的高价、高利得到持续。对于焦煤的利润问题,我认为谨慎看待:1)辨证看待高利润。焦煤的普遍开采成本在1000元/吨左右(其中人工和财务成本可能占到一半),井工矿的动力煤成本基本在600-700元/吨;焦煤的利润大部分用于交税外,很大一部分要用于“填黑洞”,因为2015年焦煤卖到400元时,其开采成本也在800左右;我们应该想想为何暴利里的煤炭行业资产负债率最高、人均收入相对最低?2)高利润或是国家意志。煤炭资源整合后,80%的煤炭资源掌握在国有企业手中,限制澳煤的初衷值得揣摩;煤炭价格高企或是双碳的阶段性产物;较高的C估值或是倒逼钢焦优胜劣汰或遏制矿石的局部“良方”。3)煤炭暴利不可持续,但需要一个过程,而这可能就是伴随双碳逐步实现的过程,即资源枯竭速度(及开采成本抬升)和需求下降的竞赛过程,初步评估利润的相对修复需要2-3年时间。
钢铁行业以及相关部门认为的“炼焦成本在生铁成本占比已经超过铁矿石.”,在我看来是传统矿石“建制派”根深蒂固思想的延续。这里面可能有些“硬核”逻辑在作祟:
1)做空矿石是败家子。这是钢厂在资本洗脑下大量参与伪买保(没有从现货渠道减少采购),配合建立所谓虚拟钢厂实行“二次内卷”的主要原因。做空矿石是败家子,那么谁发明了这个败家子合约呢?
2)矿石跌价,你让央企国企等掌握大量矿石库存的钢厂和采购经理情何以堪?这人性永恒的人性问题成了矿石炒作的重要抓手。不仅仅是钢厂,对于交易所、协会、监管部门而言,同样如此,因为他们也是遏制矿石炒作、防止“卡脖子”的责任人。无事是福,做了已经好很了。所以总能听到部分钢厂领导说“矿石价格在跌一点我们就可以承受”、“易涨难跌”这类的安乐观点,哪怕钢厂亏得只剩裤衩的情形下。
3)没有人包括钢厂因为做多矿石感到羞耻,没有人因为炒作矿石得到惩戒。发改委、中钢协曾多次提及矿石炒作问题,但没有核心责任人因此受到惩戒;为国空矿成了阴谋论,是对中国钢铁的妄自菲薄;Modern Shitai (“现代胡士泰”)雨后春笋,假洋租界席位大行其道;因为期货相较于现货,更像是矿石价格的锚,监管难(建议所只能依据持仓有没违规和期现升贴水界定是否参在炒作)让发改委等部门的“强监管”很难落实。
4)基石计划推进缓慢,一定程度提高了钢铁行业对矿石遏制不力的容忍度。基石计划2019年矿难后就已经提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单从国内矿的增供和对短流程的支持看,我们看到是原地踏步甚至倒退。
钢厂大幅亏损,矿石价格却一路上涨,市场恐怕不会否认“我们被当猪杀了”。但很奇怪,市场很多人士尤其是钢铁行业的非常心安理得的接受这种事实:我们被当猪了,但我们幸福,感谢不杀之恩!更奇怪的是,许多参与到帮忙生火烧水递刀中......
这种幸福感可能来源于对煤焦的视线转移。其实从2021年第四季度开始,煤焦钢价格已经大幅下跌,而矿石价格确实相当坚挺。目前期货盘面相对于2021年10月8日(加权指数),焦煤下跌870,焦炭下跌840,螺纹下跌1630,而矿石上涨140。虽然骆会长补了句:在四季度钢铁生产明显回落的情况下,铁矿石价格自10月底以来上涨了超过40%,焦煤价格上涨超过10%,原料价格上涨缺乏基本面支撑。但市场把钢厂利润下滑主要责任甩锅给焦煤,是不争事实。
目前,焦炭第1轮已经落地,焦炭05合约参照最低的厂库仓单成本已经交易过4轮下跌。但螺纹盘面还在上涨,因为矿石顶着它,钢厂盘面已经有了利润,但这利润是真的吗?矿石踩着煤焦上位已经很明显,这将是2023年黑色产业的最大挑战。国家的系列政策刺激和托底,不应该成为价格本已高高在上的原料尤其是矿石炒作的推手,修复上下游利润才是产业链供应链的共同愿望!协会的十条建议的第二条“发挥中矿集团作用”值得期待,这也是在第三条建议“持续推进和执行本年度的粗钢限产计划”相关政策出台前的最好办法。但是,在这二条政策建议尚未得到回应和落实前,对矿石炒作的强力监管是当务之急!因为矿石的定价本是指数定价,锚并非在于供需,而在话语权的争夺。如果说矿石定价权在中国,那么一定就是连矿。对于矿石传统“建制派”而言,他们的目的无非是维持矿难之后的矿石高估值罢。至于80美金的成本支撑,也是很可笑的,矿难之前矿石价格长期在五六十美金运行。
茶座曾经发文,《别让焦煤成了保价稳供的绊脚石》,但不愿看到焦煤消停了,矿石趁机起义。协会“将焦煤列入电煤管理或等同电煤管控”这个建议很好,但如果改成“将钢材列入电煤管理或等同电煤管控”是不是更好呢?因为黑色产业链最终都是通过钢材传导给下游,如果把总阀门控制好,这才是对下游中国制造的最大贡献和最佳调控,也是中国产业链实现“共同富裕”的最佳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