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档案

主角：青铜盒一组

体态：直径10厘米左右

出生时期：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

出生地：山西省垣曲县北白鹅墓地

藏宝地：山西考古博物馆

2020年4月至12月，山西省考古研究院联合运城市和垣曲县文物部门，在山西省垣曲县英言镇北白鹅村，抢救性发掘了一处两周之际的高等级贵族墓地。尽管大部分墓葬被盗，但这次发掘的9座墓葬中，仍然出土了500余件套珍贵文物，种类包括青铜器、石器、陶器、玉器、漆木器和骨器等，其中青铜器数量居多，占比近三分之一。

北白鹅墓地位于村东南的遗址区，北面是王屋山，向南越过南白鹅村可以看到黄河，是一个缓坡的样子。根据考古工作者对出土青铜器风格特征、铭文内容以及器物出土地点等方面的研究判断，这一带很可能是太保家族匽仲氏一支的封地召原所在，也有学者认为这一带是姞姓国族“匽”的所在地，北白鹅墓地应为匽国高级贵族墓地。两周之世，匽仲或匽在王朝拥有很强势力，并与位于今天河南三门峡及山西平陆一带的虢国邻近，互有婚姻往来。北白鹅墓地所出土的虢季甗铭文里的虢季（子白），与清末出土虢季子白盘的虢季子白是同一个人。

这里出土的青铜器包含了食器、酒器、兵器、车马器和礼乐器，内容非常丰富。其中颇为引人注目的是一类造型小巧精致的青铜盒，共有7件，是目前所有同期墓葬中一次性出土最多者。M4和M9各出土长方体盒一件，而M6则出土了5件，两件为带有轮子的车形盒，3件为长方体盒。这些青铜盒的长度基本上在10厘米左右，可谓不大，然而设计上却靡费心思，用尽机巧。

长方体盒上都有门一样可以左右打开的盒盖，盖门上安装有钮。M6出土的其中一件青铜盒，盖钮为尖耳小眼的双足爬兽，两兽各踞一门，相对斗势，造型生动逼真。M4出土的青铜盒盖钮为一对普通桥钮，但门上装饰着两组单体夔龙纹，又在盒身两侧饰以牛首衔环，四周装饰回首龙纹，身下又有四只虎形支足，令整个盒子显得精妙无比。

所谓车形盒，就是在长方体盒下方两侧装上车轮，转动自如。M6出土的一件车形盒盖用两只尖喙曲颈、微张双翼的小鸟作钮，趣味十足。盒身前后分别装饰有一只卧牛，与盒体同出的用于拉车的一件铜牛彼此呼应，方寸之间，情景辽远。

那么，这些青铜盒究竟有什么用处呢？

在这之前，类似的青铜盒大多数在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的高等级女性墓葬中出土。山西闻喜县上郭村墓地出土的刖人守囿铜挽车，山西曲沃县北赵晋侯墓地晋侯邦父夫人杨姞墓出土的人形足攀龙盒、人足龙耳方盒等，都是十分重要的考古发现。山东枣庄市山亭村小邾国墓地M3出土的“虎钮方奁”中放着玉珏、玉耳勺、玉贝，河南省三门峡市虢国墓地M2012虢季夫人墓出土的盒里装着一组绿松石、料珠和煤精组成的串饰。有学者根据在一部分青铜盒内发现的玉制品、珠石推测，这类器物有可能是首饰盒。不过，也有青铜盒中装着其他东西的，例如固始侯古堆一号墓出土的盒内是花椒，西周中期茹家庄井姬墓出土的盒内是鸡骨，因而这类青铜盒可能并非只有单一用途。

根据墓葬墓位排列以及其他出土器物等分析，北白鹅墓地出土青铜盒的墓葬M4、M6、M9皆为女性墓。按照以往的研究，其用途有缩微的用来运送灵柩的“挽车”说法，有玉器首饰盒、首饰化妆品盒的说法，也有兼具观赏把玩“弄器”“看器”的说法。7件青铜盒出土时，盒内未见铭文，也未见可以明确器物功用属性的实物。

M4的青铜盒盒内残留大量带有颜色的土样，并且在盒内残土中发现一件孔内存绳、呈锯齿状的铜勺，推测与铜盒配套使用。研究人员利用X-射线荧光光谱、显微拉曼光谱、扫描电子显微镜、X-射线衍射、电感耦合等离子体质谱，四甲基氢氧化铵-热裂解-气相色谱质谱等技术对铜盒中残留物进行初步分析。分析结果表明，残留物的主要无机成分为朱砂及重金石，有机成分为含有脂肪酸和多酚类物质的植物残留。最后结果显示，盒内检测到动物油脂、植物精油和朱砂、方解石和文石等矿物类成分，由此判断是当时放置化妆品的载具。

M9的青铜盒内没有看到勺，但保留有土样，科技分析有油脂等遗存。M6出土的车形盒和长方形盒，盒内及周边未见粉状物品及饰品，考古人员推测二者在形制上的差别是因为盛敛物品不同而特意设计的。依据其他出土青铜器上的铭文，发掘者认为M5和M6是一对夫妇并穴合葬墓，M5墓主为太保匽仲，M6墓主为匽仲夫人，这些制作精良考究的青铜盒应为墓主人生前实用器，并非为陪葬而制作的冥器。基本上可以证实北白鹅墓地长方体青铜盒盛放化妆品的可能性较大，至于车形盒的功用还有待进一步检测分析。而车形青铜盒目前考古发现仅见于秦、晋两国。学者陈芳妹认为，这类有轮青铜盒可能是秦、晋两国与西北游牧民族青铜文化相互融合的产物。

虽然出土于不同墓葬，但这批青铜盒彼此间存在着较多共性，时代也集中于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因其微小，所以铸造工艺颇为复杂，先是将各个部位零件分段铸好，然后焊接在一起。透过青铜盒表面各附件之间，能够比较明显地看到焊接痕迹。另外，关于此类器物的定名，学界也多有考证，有称“匮”者，有称“匵”者，更多通俗明白地称之为“盒”。

学者陈芳妹曾经表示：“似乎西周晚期到春秋早期，青铜器的女性使用者，可能以其受成规束缚的力量较少，又可能因性别差异的不同需求，为规格化的随葬器用制度带来了新器制。”这种青铜盒主要出现在高等级的女性墓葬中，可以说，既是彰显身份的表现，也从细节方面体现着古代埋葬制度的沿革。

撰 文丨唐   晋

图 片丨山西考古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