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于明神宗万历二十五年(公元1597年)的《河东盐池之图》上,最为精彩的部分是盐池北岸的生产场面:人工垦殖成晒盐的畦地,畦地旁有渠,有路,有门。众多盐丁手持各色工具,或戽水,或捞采,或扫集,或担挑,或对坐小憩……
刻于明神宗万历二十五年丁夏月(公元1597年)《河东盐池之图》
大千亩畎
官路北畎
李乾胜畎
畎子”的前身是“畦”,那么它和滹沱又有什么区别呢?
盐化专家说,从制盐工艺来讲,滹沱是存水的地方,也就是取原料的地方;“畎子”是具体生产的地方。盐池事实上就是由大小不同的“畎子”所组成,“畎子”之间有堤埝、江道等设施。
为了进一步了解“畎子”在制盐流程中的重要作用,在中心办公室主任吕国玉的带领下,调研组对此进行了细致了解。
文献出自《河东盐三千年》隋唐时期“垦畦浇晒法”
“垦畦浇晒法”的工艺流程其实主要分三步,第一是蒸发提卤,就是通过风吹日晒,增加水分蒸发,提高卤水浓度;第二是过箩,也就是通过过滤尽可能去除杂质;第三是结晶。在这一步,随着卤水溶液饱和,盐分逐步凝成颗粒,最终形成铺满畦田的食盐。因此,作为完成这些步骤的重要“容器”——“畎子”,其从功能上来分大致就是上述三类。
产盐的“畎子”一般包括头道畎、二道畎、三道畎
这些用来产盐的“畎子”一般包括头道畎、二道畎、三道畎。三次蒸发的畎,简单来说,就是产盐时用来曝晒卤水的地方。而晒水的目的是让它的浓度达到最佳。
盐化专家说,头道畎里面的卤水是头茬水,浓度最低,是从旁边kelou(音)里集中起来的卤水,其浓度大概在八度到十度之间。
头茬水过来后,就开始晒了。所谓晒,就是蒸发水分。晒到15度以后,盐工会通过位置差(头道畎位置高,二道畎位置低)沿着预留的口子自流进入二道畎;二道畎浓度起来(升高)后,再以相同方式进入三道畎;三道畎浓度饱和之后就进入过箩畎了。
垦畦浇晒法(五步产盐法)第二步:过箩调配
“过箩”的过程,就是去除杂质(非盐元素)的过程,也就是硫酸镁和硫酸纳结晶的过程。经过过箩后的卤水最后会进入储卤畎。这时候,结晶畎已经腾了下来,盐工把储卤畎里的卤水再引灌到结晶畎,由此就正式开始成盐了。
调研中,有同行者尝试摸了一下卤水,结果一会儿之后手上就有白色痕迹。很显然,这就是一个结晶的过程。
可以说,整个产盐工艺就是“一步一卡”,每走一步、达到一个工艺指标了,才能走下一步。有时候,一个完整的工序甚至需要十几个“畎子”来“倒腾”卤水,而“畎子”的数量需求根据水质不同而不同,浓度低了,就需要多一点的“畎子”来调配。
文献出自《河东盐三千年》“老和尚”这一称号在晚清民国广泛使用
或许有人会问,历史上没有浓度表、也不能做化学测验,如何判定“畎子”里的卤水浓度是否达标?
盐化专家说,那就全靠“老和尚”(掌握盐池生产技术带领盐工干活的管理者,相当于现在的CEO)用嘴尝、用眼看了。水如果发模糊,那就该进下一道“畎子”了。
如果说遇到水平稍差一点的“老和尚”,水“成了”(浓度达标)之后该进下一道“畎子”的时候没有及时进去,一到下午水就“废”了。盐池生产流程有特定的时段要求,上一道“畎子”里的卤水指标达到后,就必须及时进入下一道“畎子”。
“老和尚”当然很聪明,他在旁边最低处又建了一个“畎子”,并且起了个名字叫“替死鬼”——把“废”掉的水临时放到这个“畎子”里。
王恒泰畎
倒三角畎
北调畎
听完盐化专家的介绍,我们都感慨这个名字是如此形象生动。其实,这些名字就是为了方便记忆和理解,跟实物结合得非常紧密。它们虽然俗之又俗,但确是一种独特的文化样貌。
“畎子”的深度根据功能而不同。如果是储卤所用,就会深一些,有一米二;如果是产盐所用,就会浅一些,有五六十公分——实际操作过程中装上二三十公分水就行了。
功能不一样,深度就不一样。盐化专家感慨地说,古人很有智慧,完全就是根据自然之利去完成垦畦浇晒。
我们知道,盐化时代的卤井,过去都是木盘井,有四五十米深。把里面的卤水抽出来放进“畎子”里就能产盐。
已经干涸的“畎子”
调研中,我们也看到一些已经干涸的“畎子”。“畎子”里为啥有的有水,有的没水,盐化专家说,一方面跟其功能有关,另一方面也跟埝子(堤埝)的质量好坏有关系,质量好的就有水,而且水会很多。
强降雨盐池南部被淹的“畎子”
如今,经过去年秋季的持续强降雨之后,盐池水面已多了很多,南部的“畎子”几乎都已被淹没。盐化专家说,你从水的颜色就能够判断出“畎子”的深浅和卤水浓度的高低。颜色发蓝,就表示卤水浓度低而且水比较深,蒸发得慢;颜色发红,浓度就高而且水比较浅,蒸发得快。
不可否认,水面之下的“畎子”们,是盐池内部固有的独特构造,需要守护,需要传承。
张桐 贾丙尧 薛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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