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剧《繁花》剧照。图源：官方微博

《繁花》落幕，意犹未尽，关于这部剧的讨论依然热烈如初。

作为一部充满地域文化色彩的影视剧，《繁花》将观众带回了那个充满活力和时尚气息的上海。沪甬两地一苇可航，上海的故事里宁波人历来都没有缺席。《繁花》尤其如此。

“爷叔”的角色被称为宁波“老法师”，由喻恩泰饰演的一个有三百人的宁波工厂老板就叫“小宁波”……

“金宇澄的里”，藏着宁波记忆

尽管经历了大刀阔斧的改编，不少观众依旧认为剧集《繁花》承袭了原著鲜明的底色。

影视剧《繁花》剧照 图片来自视频网站

当主人公阿宝骑着自行车，穿过人声鼎沸、氤氲四缭的古老街市，不同于黄河路、南京路上的“大江大河纸醉金迷”，浓厚的烟火氛围，地道的风土人情跃然眼前。

无论是带着浓浓上海腔的人物形象，还是时代洪流下小人物的奋斗与情感……剧集《繁花》一如原著作者金宇澄细致入微的笔触，深情描绘。也正因如此，不少剧评家认为，纵使经过改编，《繁花》依旧保留着“金宇澄的里”。

一部上海故事，为何绕不开宁波？也需从“里子”追溯。

长篇小说《繁花》作者 金宇澄

长篇小说《繁花》的“出身”本是金宇澄的“随笔”。2011年5月11日，金宇澄在一个只有100人的小网站上匿名开帖，“开始部分全是漫谈，这实在是沪语写作的练习”。据金宇澄回忆，在写了一千多字以后，才意识到这像话本小说一样，“这是一个长篇”。

“读者是市民，我也是市民。”《繁花》记录的无名无姓者的市井事迹，也来源于金宇澄的亲身经历。然而，鲜少人知道的是，金宇澄也算是半个宁波人，母亲祖籍在宁波慈溪。也正因如此，《繁花》中所透露出的与宁波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细节，也就不足为奇了。

1947年4月，金宇澄的父母亲在太湖留影

“听我姆妈讲，她们小时候，上海话讲‘我们’，是讲‘我伲’，到后来，宁波人带来了‘阿拉’，上海话里，才有了‘阿拉上海人’这种讲法。”在多次采访中，金宇澄曾提到自己对宁波的最初印象，来自于外婆家。

不仅是方言，外婆做的宁波菜也是金宇澄的宁波记忆之一：“阿拉外婆烧的咸菜肉，好吃是好吃得来，现在哪能没人做了？肉肉切成红烧肉那种块块，咸菜有尺把长，肉肉油里先过一过，放咸菜下去，还有讨得来的免费的咸菜卤，一起炖，这个咸菜肉，我长大后，再也没有吃到过了。哪能饭店都不做这个菜？是不是这个菜卖相太推板了？”

影视剧《繁花》剧照。图片来自官方微博

在上海居民的生活环境中，各色邻居常常共享灶间，各家烹饪自己的家乡菜。而宁波菜作为其中一员，因其独特的口感和风味，在上海的各个角落都备受喜爱。

可以说，金宇澄的经历，也是不少宁波籍上海人的集体记忆。宁波在上海的影响力早已深入到每栋小楼与弄堂之中，也深入到咿咿呀呀的上海话里。

“有次我在镇海，看到甬江的感觉忽然就像看到黄浦江，百年来一代代宁波人从这里出发，坐一夜轮船到达上海十六铺码头，这条江和上海的关系极其密切，像脐带一样，把宁波和上海这两个城市联系在一起。”正如金宇澄曾经的感慨，沪甬一衣带水，无法隔绝的牵连，创造了上海记忆中俯拾可见的宁波印记。

宁波，上海人的“外婆家”

“如果做生意是一门艺术的话，这个人绝对是个老法师。”神色从容、眼神笃定，由90岁高龄的“济公”游本昌出演的“宁波爷叔”，一经出场，便给无数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影视剧《繁花》“爷叔”剧照。

“宁波爷叔”，并非来自小说原著，而是王家卫原创。而王家卫是浙江定海人，可以说是半个宁波人。所以“宁波爷叔”，应该也是导演深藏记忆中的一个具象。作为久经商海的老将，“爷叔”是阿宝遇到的第一位贵人，也是阿宝生意场上的引路人。甚至从整部剧的情节推动上看，“爷叔”是串联、推动剧情发展的重要主线。

时代记忆也是历史的意识。宁波商人曾在风起云涌的上海滩，凭着出色的经商头脑，风头一时无二。

著名的上海本地商人穆藕初曾感叹道：上海是全国的经济中心，那么上海为什么会有如此成就呢，完全是宁波人的功劳，所以上海已非上海人的上海，而是宁波人的上海。

资料显示，在代表上海工商业者利益的团体组织中，甬商的统治地位一目了然。比如1902年成立的上海商业会议公所（此后历经改组为上海商务总会和上海市总商会），27年里换届18次，甬商共有7人14次当选为总理（会长），总任职年限达23年。

再比如航运界的虞洽卿、西药和娱乐业的黄楚九、银行界的宋汉章，也都是行业翘楚。

宁波商人在上海的“足迹”远不止于此，相比这些赫赫有名的商业大亨，那些无名无姓，凭借小本生意在上海站稳脚跟的宁波人更是数不胜数。

20世纪30年代的十六铺码头。

相关材料记载，旧时宁波的“上海轮船”，乃至更早的“宁波小舢板”的终点就是上海十六铺码头。宁波人“闯荡大上海”，从十六铺码头进城开始。一些宁波人会留在十六铺周围经商，百货、海味、食糖等行业，以至于现在十六铺上了年纪的人当中还有不少宁波人。由于宁波移民众多，以致上海被称为宁波人的第二故乡，宁波则被称为上海人的“外婆家”。

然而，“宁波爷叔”这个角色不仅凸显的是宁波商人在上海历史中的重要地位，同时也揭示了他们背后的文化底蕴和价值观。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宁波帮“生意经”第一传就是的恪守诚信。《繁花》剧情中，“宁波爷叔”的一段经典台词讲道：一个人有三个钱包……第二个是他可以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信用。

现实中，无论是宁波帮商人朱葆三以个人信誉担保各钱庄太平，“道台一颗印，不及朱葆三一封信”的诚信事迹，还是一直以来“宁波帮”将诚信作为立身之本的处事原则，都无时无刻不在展现“宁波帮”精神。

“机会面前人人平等。”上世纪90年代改革开放大潮涌动，剧中“宁波爷叔”掌舵，带着阿宝等人，成了第一批敢于“吃螃蟹”的人。然而，敢为人先，敢于尝试“新赛道”也是“宁波帮”的传统。近代，在沪甬商创立的中国第一家机器轧花厂、第一家榨油厂、第一家火柴、第一家机器制造厂、第一家银行……

总而言之，无论是透过原著还是影视剧的角色，都足以看出宁波与上海之间由来已久、深入人心的联系。在历史的长河中，“宁波帮”及其精神在上海留下了深刻的痕迹，成为这座城市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也正因如此，《繁花》这段传奇故事，绕不开的永远是宁波人。

甬派客户端见习记者 张芯蕊

编辑 傅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