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名臣段秀实泾川当清官的故事
古往今来,在泾川当过官的人难记其数,而像段秀实这样的清官却凤毛麟角,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段秀实像
段秀实((719年-783年),字成公。陇州汧阳县(今陕西省千阳县)人,初举明经,后从军。代宗广德、大历年间(764-780)在泾州任职十多学、,历任营田副使、泾州刺史、行军司马、节度使等职。段秀实为人和善,走路常带低头拱手,言弱卑弱,未曾志高气扬,以厉色待人接物。人看他,似乎不象个武官,而象个儒雅的文人君子。
768年11月,名将马璘为泾原节度使,他在泾八年,善屯壁,为战守具、令肃不残,人乐为用,虏不敢犯,为中兴锐将,《新书》有其传记。
段秀实在泾州管度支、任营田副使时,马璘的部下驻泾大将焦令谌贪婪残暴,强占民田数十顷,转手以高租额佃给农民耕种。由于大旱,庄稼薄收,佃农无粮交租向其哀求缓缴。焦令谌蛮横地说:“我只知收租子,谁管你天旱不天旱”派兵催征,佃户无奈,求于段秀实。段公根据实际情况判决,托人劝说令豁免租粮。焦令闻讯大怒,派兵将那佃户抓去,大驾:"我怕他段秀实吗,你还去告我!把这个佃户打了二十军棍,打得皮开肉绽,指人拾到段秀实的营田署。段秀实见状,流泪安慰说:“都怨我使你受罪了。”亲自洗血用药包伤,喂饭送汤。暗中出卖自己的坐骑,购粮代这个佣户交了租子。
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逐渐传开,激起另一位驻泾大将、淮西军帅尹少荣义愤,他找上门去,报打不早,当面指著鼻子大骂焦谌:“你还算人吗!泾州田野旱如火烧人都要饿死了,你还逼人交租,用大杖打无罪之人。段公仁义爱民,而你不知敬重。他把坐骑卖了代佃户给你交租,际恬不知耻竟然收下了。你想想,你违天时、犯大人,责无辜、能对住黎民百姓吗?你这样的人怎么活在人世上!”焦令谌虽默残暴蛮横,但被尹少荣义正辞严、一场痛骂而汗流满面,居然良心发现,羞愧地说:“我无脸再见段公了!”
段秀实升任泾州刺史时,河东节度使、副元帅、名将郭子仪的三儿子郭唏,任检校尚书行营节度使驻军邰州(今陕西彬县),郭唏依仗父亲的权威坐镇一方,对部属管教不严,一些不法之徒用行贿手段混入军伍,抢人财物,强取豪夺,若有不从,便打折人的手足,饮酒不付钱,酗酒砸碎店里的器物,甚至撞死怀孕妇人,邠宁节度使白孝德不敢过问处理,民众敢怒而不敢言。
泾州与邠州相邻。段秀实在泾州与白孝德用文书联袋约定会面商议要事。到了邠宁节度使府,段秀实开门见山,对白节度使说,“重帝把老百姓分给你治理,你见人被残害,却听任事态发展。照这样下去,如果酿成大乱,该怎么办呢?”白孝德说:“碍于郭元帅的情面,我实在不好处理,今愿听你的高见”。段秀实说:“我在泾州,事情不多。我不忍心朝廷官兵残害百姓,引发边境动乱”。自告奋勇,代理地方军法官虞候职务,帮助白孝德整理秩序,维持地方治安。
一次,郭晞军营十七名士兵到市上抢酒,杀死卖酒老翁,砸坏酒器,酒流到大街路沟。段秀实依军法将这一伙人抓起来处以重刑,拷出首恶,街市悬头以示众。郭晞军营军闻讯大噪,穿甲戴盔,拿起武器准备报复,势态严峻,全城一片惊慌。白孝德慌了手脚,急召段秀实责间:这怎么办呢?"段公镇定地说“不要紧,我去处理吧。”白孝德调几十人护卫段秀实。段秀实解下佩刀,专门挑选一个跛足老兵拉着马,到郭唏军营。但见辕门军校刀出鞘,弓上弦,全副武装,好不森严。段秀实从容不迫、幽默风趣地说:“杀一老兵,何必兴师动众、穿盔戴甲,我带着头来了”。军士吃惊发愣。段秀实说:“你们长官哪里对不起你们这帮人?汾阳王哪里对不住你们?为何想叛乱而败坏郭家声誉?快去通报吧,我要见你们的长官。”郭唏怒气冲冲传令:带进来!段秀实一见面就说:你家父的功勋充满了天地之间,应当使他的功名有始有终,现在你放纵军土,暴虐百姓,一旦乱了天子边防,这罪过归谁腮?必然涉及你家父。现在一些地痞流氓混人军籍,杀伤害人如果不参加处治:必然要引发大乱,人们会说你倚仗父辈功勋,不管士兵…——你考虑过这些后果没有?”一席话入情入理、义正辞严,没等说完,郭唏拜谢说,恩公讲的大道理,我愿听从”。于是下令:“”全部解甲归队,敢有喧哗闹事者一律按军法处治!”
段秀实为了帮助其整顿军纪,观察新情况,对郭唏说:“我还没吃饭呢,请给些粗茶淡饭。”吃毕又说,“我旧病发痛走不成了,让我休息一晚上吧”。打发拉马的老兵先回去,明天再来接他,晚间为了安全,郭唏睡不脱衣,布置亲信士兵打更保卫。第二天,郭唏随段秀实一起到白节度使公署道歉,请求处理。从此,军纪整肃,邠州百姓少了许多灾祸。
773年,吐蕃人侵,泾原节度使马璜领兵在盐仓(今王村境内)进行狙击,被敌兵分隔包围,有几个副将带着一部分兵逃跑回城。行军司马兼知兵马使段秀实对他们说:“失主帅部将当斩,你们只顾自己,忘了死罪吗!”众将吓得不知所措。段秀实随即命令所有官兵去城外列阵,表示要拚战到底,马磷受到接应突围回城。三年后,马磷在泾州病逝,军中骚动,数千人奔走嚎哭,喧嚷门外。段秀实一面严禁官兵随意出入内营,一面果断安排,严令祭奠送葬都按军中礼仪进行,违者军法处理。顺利办完了丧事,奏请朝廷将几个有作乱意图的人调离边境。泾州安然无事。
777年9月,朝廷任命段秀实为泾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四镇及北庭行营泾原节度使。用现代的观念看,已经是大权在握的高级干部了,段秀实却不纳妾蓄婢,不受贿贪财,不酗酒作乐,公正廉洁,百姓安乐,军民团结,吐蕃不敢犯境。次年唐代宗李豫召见他时,盛赞他的政绩。德宗李适即位后,段秀实加检校礼部尚书。780年,宰相杨炎因私怨调段秀实为司农卿。派李怀光、朱洮接任段秀实兵权。自泾州调入京师长安,段秀实告诫家人,不要收受礼物!路过歧州(今凤翔)朱泚暗送三官匹绫缎,段秀实的女婿韦晤推辞不掉,就带上了京城被段公发现,他大怒说“果然有人不听我的话!“韦晤三解释说,我地位卑下,怎敢不听大人所言,实在拒绝不了才带了回来。”段公见加此说:“无论如何,不能把放在我家宅子里,玷污门风”。他将绫缎原封不动,挂在司农卿办公室大梁上。
783年,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叛乱,河南战事紧张,唐德宗下诏泾原节度使领兵五千赴援前线,这支队伍抵达长安郊外,驻在浐河岸边,适逢阴雨连绵,寒冷至极,朝廷仅以粗粮、朽帛搞劳军队,激怒了士兵,发生“泾原卒哗变”,冲入长安城,德宗逃往奉天(今乾县一带),泾原卒打开国库,自取衣食珠宝,携朱泚为主,朱泚乘机自称大秦皇帝,想拉德高望重的段秀实合伙。段公一见朱泚,破口大骂:“狂贼,我狠不能将你碎尸万段!我岂能与你同反!”骂着,就用手执的笏板迎头痛击,打得朱泚头破血流,慌忙躲避,65岁的段秀实被朱泚叛党杀害。文天祥《正气歌》中有“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就是歌颂这件事。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784年5月,唐军平定朱泚叛乱,西平王李晟借巡边防重地之名亲至泾州城,于宴会时杀田希鉴等叛将三十余人。段秀实被朝廷追赠太尉,谥忠烈,封五百户。故后来称段秀实为段太尉。814年,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文学家、哲学家柳宗无写〈段太尉逸事状》一文,送给当时担任史馆修撰的史官韩愈,使其永垂青史。《段太尉逸事状》被选入历代多种文本或教材之中。这里,借用于谦的诗歌颂段秀实在泾州当清官: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入间。
《段太尉逸事状》原文
【作者】唐代 柳宗元
太尉始为泾州刺史时,汾阳王以副元帅居蒲。王子晞为尚书,领行营节度使,寓军邠州,纵士卒无赖。邠人偷嗜暴恶者,卒以货窜名军伍中,则肆志,吏不得问。日群行丐取于市,不嗛,辄奋击折人手足,椎釜鬲瓮盎盈道上,袒臂徐去,至撞杀孕妇人。邠宁节度使白孝德以王故,戚不敢言。
太尉自州以状白府,愿计事。至则曰:“天子以生人付公理,公见人被暴害,因恬然。且大乱,若何?”孝德曰:“愿奉教。”太尉曰:“某为泾州,甚适,少事;今不忍人无寇暴死,以乱天子边事。公诚以都虞候命某者,能为公已乱,使公之人不得害。”孝德曰:“幸甚!”如太尉请。
既署一月,晞军士十七人入市取酒,又以刃刺酒翁言未毕,晞再拜曰:“公幸教晞以道,恩甚大,愿奉军以从。”顾叱左右曰:“皆解甲散还火伍中,敢哗者死!”太尉曰:“吾未晡食,请假设草具。”既食,曰:“吾疾作,愿留宿门下。”命持马者去,旦日来。遂卧军中。晞不解衣,戒候卒击柝卫太尉。旦,俱至孝德所,谢不能,请改过。邠州由是无祸。
先是,太尉在泾州为营田官。泾大将焦令谌取人田,自占数十顷,给与农,曰:“且熟,归我半。”是岁大旱,野无草,农以告谌。谌曰:“我知入数而已,不知旱也。”督责益急,农且饥死,无以偿,即告太尉。太尉判状辞甚巽,使人求谕谌。谌盛怒,召农者曰:“我畏段某耶?何敢言我!”取判铺背上,以大杖击二十,垂死,舆来庭中。太尉大泣曰:“乃我困汝!”即自取水洗去血,裂裳衣疮,手注善药,旦夕自哺农者,然后食。取骑马卖,市谷代偿,使勿知。
淮西寓军帅尹少荣,刚直士也。入见谌,大骂曰:“汝诚人耶?泾州野如赭,人且饥死;而必得谷,又用大杖击无罪者。段公,仁信大人也,而汝不知敬。今段公唯一马,贱卖市谷入汝,汝又取不耻。凡为人傲天灾、犯大人、击无罪者,又取仁者谷,使主人出无马,汝将何以视天地,尚不愧奴隶耶!”谌虽暴抗,然闻言则大愧流汗,不能食,曰:“吾终不可以见段公!”一夕,自恨死。
及太尉自泾州以司农征,戒其族:“过岐,朱泚幸致货币,慎勿纳。”及过,泚固致大绫三百匹。太尉婿韦晤坚拒,不得命。至都,太尉怒曰:“果不用吾言!”晤谢曰:“处贱无以拒也。”太尉曰:“然终不以在吾第。”以如司农治事堂,栖之梁木上。泚反,太尉终,吏以告泚,泚取视,其故封识具存。
太尉逸事如右。元和九年月日,永州司马员外置同正员柳宗元谨上史馆。
今之称太尉大节者出入,以为武人一时奋不虑死,以取名天下,不知太尉之所立如是。宗元尝出入岐周邠斄间,过真定,北上马岭,历亭障堡戍,窃好问老校退卒,能言其事。太尉为人姁姁,常低首拱手行步,言气卑弱,未尝以色待物;人视之,儒者也。遇不可,必达其志,决非偶然者。会州刺史崔公来,言信行直,备得太尉遗事,覆校无疑,或恐尚逸坠,未集太史氏,敢以状私于执事。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