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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潮经济下涌动的传统饮品——酸梅汤

日期: 来源:怀化人民广播电台收集编辑:怀化人民广播电台
饥餐渴饮,是人们维持生存不可一日不可或缺的需求。尤其是在暑热难熬的炎炎夏日,喝上一杯清凉可口的冰镇酸梅汤,绝对是一种惬意舒心的享受。往年走俏的,多半是各种新兴的饮料,今年不同了,历史上流行一时、消暑解渴的酸梅汤,成为国潮经济涌动下传统饮品新回归的宠儿。

酸梅,又叫青梅或梅子,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说:“采半黄者,以烟熏之为乌梅”。具体的炮制方法是,把晾晒过的酸梅用百草烟熏,皱状表皮遂呈黑色,附着在酸梅表面的菌类失活,以耐储存。此外,也有采摘后用盐水夜浸日晒的,待酸梅表面有白霜出现,即为炮制成功,称白霜梅。然酸梅汤所用,均为乌梅,以其只有烟香而无咸味,且色泽深厚也。

酸梅最初是用于调料,古人把酸梅捣烂后取其汁,所谓“若作和羹,尔惟盐梅”;意思是说,假如想把菜肴烹调好,必须掌握好盐与梅浆的使用。所以在先秦的古籍里,常有“盐咸梅酸”的说法。

至于把酸梅用于饮品,则出现很晚,究其原因,主要是囿于蔗糖、特别是冰糖的制作和应用。

唐宋以前,人们食用的糖类多为饴糖,也就是麦芽糖,书面上写做“饧”,仍读“tang”(阳平)。蔗糖及其制作技术,最初来自印度,《新唐书》中就有唐太宗遣使去摩揭陀(印度)取熬糖法的记载,但当时熬制出来的还只是红糖(黑糖),且被用为药物。直到北宋初期,三佛齐和大食等国还向宋朝皇帝进贡白砂糖,可见蔗糖在当年的珍稀程度。

酸梅入药,最早见于汉代的《神农本草经》,但制成饮品,有人认为始于宋代,根据是记录南宋时期杭州市场情形的《武林旧事》一书,有市售“卤梅水”——应即今日酸梅汤前身——的记载。但“卤梅水”究竟是什么味道,目前恐怕很难有人说清楚。

酸梅汤的调制离不开蔗糖,尤其是冰糖。研究证明,只是到了明朝末年,国人才全面掌握了蔗糖的“黄泥水淋脱色法”,批量制作出白糖和冰糖。这一技法,在1637年(明崇祯十年)刊行的宋应星《天工开物》第六卷《甘嗜》篇里,有详细的记录。所以,当代著名学者季羡林在他的力作《中华蔗糖史》里特别指出,明代用于制作蔗糖的“黄泥水淋脱色法是中国的发明”,尔后,又传入印度。

明代中叶以后,社会相对稳定,城市经济发展,在夏天的市场上已有小贩零售天然冰。如《帝京景物略》一书中,就有“立夏日,启冰,赐文武大臣,编氓得卖买,手二铜盏叠之,其生磕磕,曰‘冰盏’。”的记载。正所谓“樱桃已过茶香减,铜碗声声唤卖冰”,在当时已成为城市一景。

到了清代中叶,交通发展,物流频繁,百业兴盛,一般人经济收入也有了相应的提高,再加上蔗糖产量激增,不但能够满足社会上食品制作的需求,而且可以走入千家万户。暑热期间的清凉饮品酸梅汤,遂在此基础上,摆脱了中草药“汤剂饮片”中“饮”的范畴,成为一种时尚的保健饮品。

酸梅汤熬制不难,但熬制好了加以“冰镇”,就不是每家每户都可以做到的了。于是,专售冰镇酸梅汤的摊贩率先应运而生。

夏季市场上售卖酸梅汤的记载,大都在同、光年间或以后。其中,以光绪十二年(1886)刊印的《朝市从载》为最早:“冰镇酸梅汤。老秋家,在西单牌楼长安街路北。”光绪三十二年(1906)刊印的《燕京岁时记》说 :“酸梅汤以酸梅合冰糖煮之,调以玫瑰、木樨、冰水,其凉振齿。以前门九龙斋及西单牌楼邱家者为京都第一。”

民国年间,崇彝《道光以来朝野杂记》所记更为详细:“北京夏季凉饮,以酸梅汤为佳品。系以乌梅和冰糖水熬成,外用冰围之,久而自凉,不伤人,且祛暑也。向以琉璃厂信远斋(肆主萧氏,为论古斋主人)及前门大街九龙斋(早年在前门瓮城东门之内,三迁也),最负盛名。其实不如西单之秋家梅汤(秋姓,行五,为刑部之隶),以其卖处设于牌楼南甬道中间,后因修马路,迫令迁移,其浮摊历年甚久,盖始于咸丰初年。余品信远味太浓,九龙味太清,惟秋家梅汤适得其中耳(早无此摊,或云西单某果店仍其业)。” 有“竹枝词”说:“炎伏更无虞暑热, 夜敲铜盏卖梅汤。”这些都可以证明,早期的酸梅汤,尚属于大众化的饮品,售卖和出名的,都是以摊贩为主;直到晚近,才出现了干鲜果铺也在夏季售卖酸梅汤状况。

随着酸梅汤在社会上的普及,关于酸梅汤传说也是日甚一日,或云出自秦始皇的谋士徐福,或云出自明太祖朱元璋,或云出自乾隆皇帝,其实,这些都是利用旧社会的皇权思想、达到行业保护的一种附会。酸梅汤摊贩,往往要从午后卖到半夜,俗称“灯晚儿”,为安全起见,要用白铜月牙铲、上刻“日”字当幌子,表示出售的酸梅汤为当夜熬制,当天售卖,不是隔夜的剩货。并非用“日”“月”代表酸梅汤出自大明。

明清时期,北京是全国最大的消费市场,天津是距北京最近和最早、最大的开放城市,生活文化的互动影响,牵涉到方方面面。如:清代樊彬的《津门小令》中说:“津门好,生业仿京城,剧演新班茶社敞,筵开雅座饭庄精,开市日分明。”自注:“茶馆演戏,京城最盛。津中近亦多有包办酒席者,曰‘饭庄’,亦学京式。”酸梅汤也是如此。民国年间徐珂编辑的《清稗类钞》说:“酸梅汤,夏日所饮,京、津有之。”可见,当年酸梅汤在夏日的天津,也和北京一样,非常的流行,制售酸梅汤的摊贩,遍布大街小巷。

近日,天津发现了一幅始创于1917年(民国六年)套印红、蓝两色祥德斋酸梅汤的张贴广告,高59厘米,宽41厘米,正中为蓝色的“祥德斋”三个楷体大字,下有蓝地反白的“沿袭古方”“古法熬制”,再下是三方连续的插图:两旁篮、浅所装的果实,似为带叶的鲜酸梅,中间有一老一幼售卖酸梅汤的实景写生;广告上方为红色缎带图案装饰的“桂花酸梅汤”,下为弓形图案的“中华民国六年始创”,两旁为红色的流苏图案。这张张贴广告非常的珍贵和难得,也可以说,这是目前在全国范围内发现的唯一一幅酸梅汤的张贴广告。

据这张张贴广告持有人、祥德斋酸梅汤第四代传人刘杨说,祥德斋酸梅汤始创于1917年的天津大胡同,当时的摊位设在万全堂药铺门口,后迁至洽源银号隔壁的胡同口。家中除了存有旧时海报一张外,还留有百余年前盛放乌梅等原材料的木桶,和立在摊位前的一面招牌,可谓弥足珍贵。

当年,刘杨外曾祖母汪汉荣的父亲,曾协助万全堂药铺掌柜运输药材,由于长年奔波劳累,再加上饮食不规律,造成食欲不振。药铺老掌柜闻知后,给了他一个秘方,叫“酸梅汤”,说是从清朝皇宫传出来的,需用柴火熬制,长期饮用,有助于消化,还可缓解疲劳,宫里人都爱喝。

经过万全堂老掌柜的亲自指点,外曾祖母汪汉荣每天在其母指导下,精心熬制,经过数日饮用,其父身体的种种不适得到了改善,且食欲大增。后来,这位老掌柜便建议外曾祖母和舅舅一起,专门在万全堂前售卖熬制好的桂花酸梅汤。

做买卖就得有字号。外曾祖母是位纯朴善良的农村妇女,在其母过日子要“吉祥如意”,做人要“有品有德”的“祥德”思想影响下,又经过万全堂药铺掌柜的提议,给这个摊位起名“祥德斋”,并请药铺的账房先生在粗布上书写了“祥德斋酸梅汤”几个大字,作为幌子,用木棍支起来,插在小推车上。

由于祥德斋酸梅汤的原料均来自万全堂药铺,货真价实,熬制精心,出售的桂花酸梅汤颇受大胡同一带商家、过往路人和附近群众的欢迎。再加上老掌柜人脉广博,请来了多位书法好友前来品尝,然后为“祥德斋”题写牌匾或宣传海报,其中包括天津“四大书家”之一的孟广慧先生。

刘杨的外曾祖母在晚年把传统酸梅汤的配方及熬制技艺,传授给了外祖母冉秀田,经冉秀田将熬制技艺不断改进,同时调整了酸梅汤原方,能让各味食材的产地和配伍都能达到最佳状态,如去油解腻的乌梅采自四川,化痰散瘀的桂花采自苏州,降脂降压的山楂采自山东,益气润肺的陈皮采自广东,且均为上等原料。

后来,外祖母冉秀田又把熬制酸梅汤的技艺和配方,传给了刘杨的母亲郭金荣。改革开放后,郭金荣在传承这项技艺的基础上,设法恢复了祥德斋桂花酸梅汤的生产,并提出了量产目标。

目前,祥德斋的第四代传承人,就是毕业于南开大学经济系、现年46岁的刘杨。他在短短的数年中,他全面传承了祥德斋熬制桂花酸梅汤的传统制作技艺,并做到了与当代工艺相结合,在保护中创新,在创新中保护,历经数百次试验,不但恢复了古法熬制桂花酸梅汤的现代化生产,而且研制出零糖、零脂肪、零卡路里的桂花酸梅汤,在2021年的6月,实现了批量化生产。

回望来时路,充满了酸甜苦辣,刘杨把这一艰辛和不平凡的过程总结为八个字:“人生不易 酸甜交替”。一语双关。现在,这八个字已成为祥德斋桂花酸梅汤产品的广告用语。

2023年,在国潮经济下涌动的传统饮品——天津祥德斋预包装玻璃瓶桂花酸梅汤开始供应市场,很快成为传统技艺与现代化生产工艺相结合制的高品质饮品,成为用匠心精神打造出的一张具有天津地域特色的饮食文化名片,很快便受到了广大消费者的认可与欢迎。

也就在同一年,祥德斋桂花酸梅汤传统制作技艺,被天津市滨海新区政府认定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

刘杨表示,家族代代相传的传统饮品酸梅汤,不仅仅是一项古老的制作技艺,更是中华餐饮文化的瑰宝。希望通过非遗保护,将中华传统饮品的高超制作技艺传承下去,打造出中国人自己的“国饮”,走出天津,走向全国;走出国门,走向世界。(天津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罗澍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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