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观新闻记者 杜杰 文/图
清晨七点，汽车驶进大山深处，我赶往位于达州万源市庙子乡的爷爷奶奶家。这天是1月21日，大年三十，是离家的人翻山越岭也要回家吃团圆饭的日子。
天微微亮，看得见远山重影，汽车缠着山体往上爬，一边贴着嶙峋的山体，一边临着湍急的溪流，前照灯的光束被盘山公路短暂拉直又很快折断，凸出的山石伸到公路上空，好像要阻拦着回家的路。
天又亮了一些，远山渐近，汽车穿过了重影，云雾缭绕里又见远山重影，像是怎么也去不到的远方。下山的车几乎不见，隔着像梯田一样的山路，我望见有一辆车在云雾里行驶而来，会车时，两车司机同时按响喇叭，笑着道声 “慢慢儿”，“儿”字音拖得老长，声音还停留在半空，车便交错而过。
天大亮起来，沿山的道路指示牌逐渐增多，有“冰冻路面，谨慎驾驶”的蓝底白字提示牌，有“天地有杆秤，功过问百姓”的红底白字标语牌。山间的民房零星散布，已经能看得见行人的山路，像缠绕大山的白色丝带。时而有三五个人贴在山体上，背着背篓，提着口袋，有一种镶嵌在山间的感觉。
阳光正好，汽车越接近山顶，家就越近，山下和山外的一切也就越飘渺。房屋多了起来，快要到家了，看得见老家屋子后面竹林摆摇，炊烟袅袅。
烟花在阳光里绽放，没有绚烂，地面上有重逢的笑声和小孩子的跳跃。
到家了，重逢的亲人开始围着桌子坐好，男女老少都举起了杯，爷爷又一年念出家谱中的字辈：永国兴明良/传家施礼仲/世正绍中先/功程右厚贤……
大山今冬的阳光格外温暖，一家人一饮而尽，爷爷一句“架势”，亲人们便纷纷动筷，又一年重逢的喜悦，化作筷尖上的舞蹈，在杯盘中轻盈旋转。
蜂糖高粱酒是大人的最爱，可乐雪碧则是小孩子的喜好，大人们喝着喝着有了醉意，就抿点凉茶或者酸奶，短暂清醒几秒后，又接着端起酒杯。
桌子上，所有的食物都来自老家的山水，都是老家的人用自己双手创造出来的：
电磁炉上煮着红汤火锅，牛筋煮得滚烫，嚼起来劲道又带着软糯；大盆子里白萝卜混着羊肉坨，绿色香菜相伴，香气扑鼻；烟熏鱼完整地躺在长盘子中，待人分食；猪蹄被切成成年人拳头大小，配着笋干、四季豆在柴火中慢炖；风干的牛肉手撕起来一丝一缕，细嚼着回香无比……
情远如山，淡而见其巅；情近如水，深而知其邃。时隔7年，我从400多公里外再次回到老家，烟火笑语中，久违的乡音连接起千丝万缕的亲情。在微醺中，在记忆里，又一次看见老家的亲人和山水，有一种久别的亲切，也有万山寂静的苍茫。
登高望远，山路弯弯。记不得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这里的人付出的太多，但他们依旧勤劳善良，并对生活报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