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中的王娟

草染《八十七神仙卷》（局部）
（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

两个月来，我市民间文艺家王娟的“草染技艺”作品长卷《八十七神仙卷》，先后获得第十届中原（鹤壁）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的“展览展示金奖”和第六届“河南省民间文艺金鼎奖”的“民间工艺美术作品奖”。回想起全力以赴创作这幅长卷的8个月，她感慨万千。

01 决定挑战自己

王娟迷上草染是从给女儿做婴儿服开始的，如今女儿快10岁了，她的草染手艺也越发精湛。草染是用植物染料给布料染色，这对王娟来说不算难事，而《八十七神仙卷》上的线条，则是以传统的蜡染技艺呈现的，对王娟而言，这是一项新的挑战。

《八十七神仙卷》是一幅绢本白描长卷，传为唐代画家吴道子所绘，画面纯以线条表现出八十七位神仙出行的宏大场景，根根线条如行云流水，代表着中国唐代白描绘画的最高水平。

2020年秋天，王娟忽然冒出个想法，想以《八十七神仙卷》为素材进行创作，可是，“一查具体资料，我心里就开始打鼓，觉得弄不了！”她说，原画规格为纵30cm、横292cm，太小，线条呈现需要用最小的蜡刀，还必须做到流畅，“这对我来说太难了！”虽然嘴里说着难，但是王娟心中不甘，最终决定挑战自己：“我要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完成！”

王娟四处游历寻找灵感。2021年春天，她来到浙江湖州，这里聚集着一批民间手艺人，便于学习交流。她在湖州郊外寻到一处寺庙，后院十分清静，她决定在此创作。

王娟先把原画等比例放大3倍，将反复尝试挑选出来的棉麻布料铺在两张拼起来的大桌子上，开始打稿。描轮廓，补线条，反复修改，第一次画这么大的画，靠的又是自学的美术功底，王娟创作过程之坎坷可想而知。她说：“幸好有热消笔，画错了用熨斗熨一下除去痕迹就可以重来。我相信，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总能完成！”

其间，除了家里有事回洛阳几天，她一连三个月都在湖州临摹古画。人在异乡，水土不服，她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画饿了就煮碗方便面，只要有吃的，我几天都不出门”。

02 跑到贵州学画蜡

临摹终于完成，接下来要考验王娟的就是画蜡技艺了，即用蜡刀蘸蜡液在布上绘画，绘成后将布浸入靛缸浸染，然后水煮脱蜡，即现花纹。王娟相信自己的草染技艺，但要用传统蜡染表现《八十七神仙卷》上的白描线条，她必须先去学艺。

王娟选择了以蜡染技艺闻名的贵州。在黔东南，她寻到了一位老艺人，想拜她为师，老艺人却忙于创作，无意收徒。“我干脆住在对面宾馆里，每天老人家一开工，就跑过去看。”看到哪里画得精彩，她虚心请教，老艺人边画边答：“就这么画。”她问线条怎么画得这么长，老艺人说：“画着画着就长了。”“这就像中国饭店的大厨说做菜放少许酱油少许料酒一样，全靠你自己领悟！”但王娟不气馁，态度谦恭，继续边看边学，老艺人也不赶她，由着她在那儿看。她站着看看，坐着看看，看累了就出去搜寻蜡刀，回来接着看，一连看了十多天。

有一天，她突然想动手试试，就买了布和蜡刀，趴在桌上开始练。“练到第三天，我忽然明白了！”她说，“我觉得行了，回去吧！”

会是一回事，做则是另一回事。回到湖州练了10天，王娟还是不敢正式着手画蜡，那可是自己临摹了3个月的10米白描长卷，蜡一画上去就改不了了，一旦出错，前功尽弃。

王娟准备了30把蜡刀，给每把蜡刀都做了记号，开始苦练刀法，提升画蜡技艺，并熟悉每一把蜡刀的特性。整整两个月，每天早晨一睁眼她就开始练：“刚开始练刀法，不知道手势，怎么舒服怎么来，两天后就手腕疼，中指上压出一个坑。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心太急。疼不算啥，关键总是滴蜡，线条也画不匀。我丢下蜡刀，十分苦恼，难道我就弄不成了？”

03 8个月的心血没白费

“我一个人待在那个院子里，无人打扰，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画画想想……累了就独自坐着，喝茶，发呆。”王娟把苦恼变成动力，反复“折磨”自己。

为了打磨技艺，她先用蜡液画了近200幅小的白描画。有一次，她画一幅《千手观音》，用很细的蜡刀在很薄的苎麻上画了三分之二，一个学徒不知在上面放了什么，蜡全溶化了。“我盯着画，半天没说话……做手艺这些年，遇到问题都是赶紧想怎么解决，根本没时间抱怨，脾气都被磨没了。”王娟笑道。

2021年7月，画完最后一幅《滴水观音》，王娟觉得时机成熟，可以开始了！那一天，她沐浴更衣，闭目凝神，落下第一刀，“老紧张了！我从卷尾倒着画，先画了裙摆的一条长线……”

“蜡温很重要，温度不够，蜡硬，容易断线，且蜡干了一抠就掉；温度太高，蜡液就会洇到织物的肌理之间，线条感就出不来……”为了稳定蜡温，三伏天，她连风扇都不开，脸上汗如豆，身上汗似雨，但心是静的，握蜡刀的手是稳的。

那30把蜡刀最终被她挑出来3把，磨合到“人刀合一”的境界。这时的她，拿着蜡刀就如同一个画家握着画笔，无论线条粗细、长短，都能收放自如，仿佛她的刀下有一颗珠子在滚动，后来，一位业内老师称她的画蜡技艺为“走珠熨蜡”。有的线条有一米长，她只蘸一次蜡一气呵成。10米长卷，她先画粗线，再画细线，最后画眼睛，一连三个月，每一天她都如履薄冰，“害怕失败，越到后来越怕，因为前面已付出很多，怕万一有个闪失……”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要小心，然而，快完成的时候还是出了小小的“意外”，“刀没拿稳，不小心滴了两滴蜡在画上，幸好滴在不重要的地方”。

之后的草染虽然难度也大，但对她来说，最难的关已经跨过。耗时8个月，这幅长卷终于完成：以草染形式表现古画长卷，在朴素的织物肌理间最大限度地展现画作的动态神韵，画中神态各异的人物形象跃然而出，衣带飘举……

墙上多了两张有分量的奖状，而这位不满足于现状的手艺人，心中已有下一个计划。她说这是个秘密，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洛报融媒记者 杨文静

来源：洛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