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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售药平台存在医师审核不严的情况，或致药物滥用甚至误用风险
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黄颖琳 吴珊
2022年12月起，《药品网络销售监督管理办法》施行，网售处方药自此有法可依、有章可循。如今，一年多过去了，网络购药在给消费者提供便利的同时，也对平台监管提出了考验。近日，羊城晚报记者调查发现，虽然国家已出台多个文件对电子处方在线开具加以规范，但仍有网购平台或网上药店存在医师审核不严的情况，处方药随意开出或致药物滥用甚至误用风险。
投诉：未严格审核就草草开方
近日，消费者陈先生（化姓）向记者报料称，其家人自行网购精神类处方药物，平台医师未审核所有病历便开具了处方，家人购买并服用药物后险些危及身体健康。记者注意到，陈先生家人当时上传的病历证明仅包含医院名称、就诊时间、患者信息、治疗建议（开药信息），而缺乏主诉、现病史、诊断等关键信息。陈先生认为，如果医师严格审核全部病历是不会同意开处方的。
无独有偶，来自江西的贺小姐（化姓）向记者反映，今年2月，她在一个网上药店小程序下单了一款治疗心脑血管疾病的处方药，简单填写信息后，平台医师接诊并询问“是否还有其他信息需要补充”，待默认“没有补充”，很快就开出了处方。“在屏幕后接诊的是执业医师吗？简单一个问题就能开药了？不用多次审核和确认吗？”贺小姐质疑道。
北京居民张先生（化姓）经常在线上购药，让他困惑的是，处方药竟然还能发错。2月2日，他在一家网购平台的“海王星辰健康药房旗舰店”购买处方药“保×止”6盒。三天后，他收到的却是另一种处方药“捷×维”。前者的适应症是治疗男性秃发，后者则用于控制血糖。
“我第一时间联系商家说发错货了，商家说去核实信息，然后未再与我联系。后来我尝试申请退款却被多次拒绝，只得在黑猫投诉平台上发起投诉，并在深圳市南山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他说，百姓用药无小事，如果是小孩、孕妇、老年人服用的处方药送错且被误服，后果不堪设想。
广州消费者刘女士表示，若平台医师未能严格审核，易出现处方药滥用风险。此前有媒体报道，有人因滥用止咳类处方药致神志不清、丧失认知，被送医急救。
实测：医师开方标准有松有紧
《药品网络销售监督管理办法》明确，第三方平台应当建立并实施处方审核、处方药实名购买等管理制度。
连日来，羊城晚报记者选择平时消费者下单较多的多个网络购药平台或网上药店进行了实测。以精神类处方药为例，下单“氯×平片”后，按平台提示选择“线下已确诊疾病”并补充病历信息，此处记者上传的是一张缺乏诊断甚至没有患者信息的虚构病历照片。提交后，页面自动跳转至线上问诊。
平台医师的话语基本相同：“您好，我是医生××，已收到您的复诊开药诉求，正在为您诊断开方，预计1分钟内，请不要离开。”“请问您是否还有其他信息需要补充？如无，我将依据您的病历资料开具处方。”“是否在医生指导下用药？在使用该药品过程中是否没有过敏和不良反应？”
记者简单回答后，医师很快发来回复。其中，有几家头部网购平台的医师均表示，需重新上传有效凭证，同时要求凭证为近期线下医疗机构出具的患者姓名、性别、年龄、病情诊断、药品等信息要素齐全的处方、门诊病历、出院证明或者出院小结等。最后，因记者没有上传，对方均拒绝开方，订单自动取消。不过，也有一些网购小程序上的医师根据虚构“病情”开具了电子处方，记者顺利支付下单。
另外，“1药网”小程序对于精神类处方药只可提供用药咨询，无法下单购买。“阿里健康大药房”则无法搜索出“氯×平片”，当记者选择了另一款名为“盐×××西酮片”的精神类处方药，上传不完整病历后，其中一位医师表示“提交的凭证无效，请重新提交”，另一位医师则顺利开出了电子处方。
如果用常见的处方药进行测试，整个流程更为“丝滑”。以常用于治疗咽炎、感冒的阿莫西林胶囊为例，不用上传任何资料和证明，部分平台医师根据“患者”需求，不到半分钟就开出了临床诊断乃至电子处方单。成功开具的处方当中，有的甚至并无电子处方编号，也没有互联网医院的电子盖章、医师和药师的电子签名。
律师：网售处方药监管有待加强
事实上，为了规范网售药品环境，相关部门出台了多个文件。根据国家卫健委、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制定的《互联网医院管理办法（试行）》，在线开具处方前，医师应当掌握患者病历资料，确定患者在实体医疗机构明确诊断为某种或某几种常见病、慢性病后，可以针对相同诊断的疾病在线开具处方。所有在线诊断、处方必须有医师电子签名。
当记者以消费者的身份提出“不用上传任何证明资料，为何也能开出精神类处方药”的质疑时，某网上药店在线人工客服仅回应：“提交订单前是有提示的，根据订购页面提示填写相关信息，经医生问诊开方和药师审核后购买。”
上海秦兵（北京）律师事务所刘馨远律师坦言，网售处方药的主体责任界定和相关法律法规仍有完善的空间。“除了主要依据文字表述外，第三方平台、互联网医院等应主动采取线上语音或视频方式进行用药诊断，尤其是处方药，以此确定用药人、诊断基础病情和提醒用药剂量。同时，应加强处罚力度，一旦发现违规开方、违规开药等行为，及时上报辖区药监局且进行高额罚款。另外，明确网络销售企业或平台进行自证，自证不成应承担无过错责任。”
一位不愿具名的医疗相关人士则从业内角度分析说，糖尿病、高血压等慢性病患者用药量大、用药频繁，网售处方药给他们提供了很大便利，但是，精神类用药相对敏感、潜在风险大，需要更加严格的流程监管。一是明确由合法取得执业资质且有多年临床经验的精神心理科医师问诊；二是尝试医师“双签”再到药师审核，鉴别处方是否真实、可靠、完整；三是多平台互通串联，避免同一处方反复使用，减少患者囤积过量药物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