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寿著《三国志》,大段抄袭魏吴史书,还污蔑诸葛亮不置史官

原标题:蜀汉不置史官真伪辩

文/毛天哲

陈寿塑像

历代研究三国历史的学者之中,向者不乏有"蜀汉不置史官"之说,论者盖源于陈寿的《三国志•蜀后主评传》中的一段评语:"......又国不置史,注记无官,是以行事多遗,灾异靡书。诸葛亮虽达於为政,凡此之类,犹有未周焉......"寿据此以批评诸葛亮虽长于政务,但在著史事上还是做得不周到。

于是刘知几就跳出来反驳陈寿了,他在《史通•曲笔》中举了陈志中"史官言景星见"的例子,还有诸如"黄气见于种归,群鸟堕于江水;益州言无宰相气"等文字记载,煌煌然反驳陈寿之评不确,并认为寿之所以这么说,"盖由父辱受髡,故加兹谤议者也"。

平心而论,刘知几考据功夫那是一等一的,后世反驳寿之论者多采用其论述。但是其轻率下的结论,又有点想当然耳。哲以为,陈寿评后主之言,刘知几讥讽陈寿有报私之怨、曲笔之心,后人据此而论蜀汉不置史官之说,三者皆误也。

陈寿著《三国志》

遍搜典籍,言蜀汉"国不置史,注记无官"之说,在三国同时代的记载中几无。虽北史中有"孔明在蜀,不以史官留意,是以久而受讥。"(北史卷四十•列传第二十八),然此论属后出,也无非是以讹传讹。

陈寿之评刘后主之论,失之确凿,后人即有非议。针对陈寿评后主"然经载十二而年名不易,军旅屡兴而赦不妄下,不亦卓乎"。婓松之则认为:"赦不妄下",诚为可称,至於"年名不易",犹所未达。案建武、建安之号,皆久而不改,未闻前史以为美谈。

意思是说,"赦不妄下"论有所据;然"年名不易"未闻历史上有据此以为美谈的。且认为寿之评是自相抵牾,他提出后主的"建武、建安之号,皆久而不改",延熙之号,更是超过了二十多年未改。为何又有"兹制渐亏"之论呢,可谓是同一件事情得出了截然相反的两个评论。

就寿评刘后主"继位则改元,有违古义"之说,哲以为也有评论过于绝伐之惑。考古帝皇继位事,当年改元者也不乏其人。如北宋末年,宋高宗赵构即位于建康,借口以慰民望,即以靖康二年五月为建康元年。其他诸如唐玄宗加尊号为开元神武皇帝,于是年十二月就改元为"开元"也记载在史,未闻后人对此有何异说。且国家在非常时期,行权宜之计也未尝不可。

诸葛亮隆中对三分天下

刘备死,托孤于诸葛亮。以亮务实之作风,为安民心,定国家根本,绝"管叔"之流言,避周公之嫌,于当年改元,也是事所必至,理所必然。奈何寿"以古而非今",以此责备诸葛亮考虑欠周呢。哲以为,"犹有未周焉者,非亮也,唯寿耳"。

再者,言及寿评"又国不置史,注记无官,是以行事多遗,灾异靡书"之句。哲观之,寿此论又有自相抵牾,以偏概全之惑。

首先,要确定这个"灾异靡书"中的"靡"字为和解?世所论者,多理解为"灾异靡书"是说灾异、瑞应都不记载于书,哲以为不确也。

靡,在说文里,解释的也较为潦草。说文是这么解释的:靡,披靡也。从非麻聲。哲以为"靡"字作"多"解。诸如奢靡、靡货(奢侈品)、靡靡(华丽而堂皇)、靡丽(奢华,美盛)均有多且浪费之义。故,刘知几考据出蜀国灾异不绝于书也就很好理解了。

三国鼎立形势图

"行事多遗,灾异靡书"也符合古人的文字习惯,前一句应该是说记言记事类的记载多有遗漏,后一句是说灾异类的记载却充斥书籍,也等于强调了前面所说的"注记无官"的说法。在这里,陈寿也表明了史官的责任,那就是既有记录"行事",也有记录"灾异"的责任。

观三国各种史料,蜀国记载主要于刘备起兵至称帝的多有遗漏,而其后记载却并不比魏吴两国缺乏。应是刘备前期颠沛流离,资料多无记载,直至称帝后才设置史官,故此蜀汉后期资料还是算完备的。

东汉时,天官(历官)、史官的分野亦已趋向于定型,而直至南北朝之前,"史官"之称都是指历官,而以"著作郎"称撰史之官。由是观之,陈寿所言"国不置史"非所谓世人理解的蜀汉不置史官,而是抱怨蜀汉没有修史。非这么理解就不能解开陈寿的自我抵牾之处。

比较下当时魏、吴、蜀三国的治史状况可明白一二。「国不置史」仅有蜀汉一国,「注记无官」有曹魏及蜀汉二国,没有专门史官修书。

唯一设官又修史仅有东吴一国,不过修史的时间在孙权掌权后五十二年才开始,万一东吴五十一年就亡国,东吴与魏、蜀刚好三国皆无官修史书。

刘备白帝城托孤

因此要明确一点,就是蜀汉是有史官的,但不修国史。中国历来是"盛世修史"。而且大多是修前朝史,罕有修当朝史的。比如唐书不是唐人修的,宋史不是宋人写的。那为何吴魏两国都修国史而蜀汉不修呢?

从政治角度讲,魏、吴两国要在历史上名正言顺,必须和从前的汉朝划清界限,否则他们立国的法理不通。而以光复汉朝为已任、自命正统的蜀汉就绝不能单修国史,因为当时远非什么盛世,而若修史等于承认"汉"是和魏、吴平等的朝代。

就当时的现实而言,吴和魏是互相交换国书,承认对方合法地位的。而蜀汉迫于联吴抗魏的战略,也承认了吴的合法性,但没有承认魏。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哲以为,鉴古可以知今,查今也可以知古。

历来中国的正统王朝,都是置史官不修史的,要修也只是修前代史。象魏、吴这样自修当朝、王婆卖瓜的实是异类,本是立国底蕴不足、缺乏自信的割据王朝的下三滥手段。

作为蜀汉丞相,诸葛亮设观天文的历官,因为这与农时、天象、礼仪密切相关;而不设记录史官修史,那是所谓"正朔"的意识形态之争,对他而言,实在无关宏旨,经理王业才是当务之急,不暇及此。

对诸葛亮而言,蜀汉是自认承继汉统之国,而当时的国家"汉"正处于分裂状态,没有哪个王朝会在国家尚处于大分裂状态时去修史。这个时候如修蜀汉书充其量也就地方志而已,徒然沦为笑柄。

始作俑者,唯寿也。从我们现今掌握的资料来看,刘后主并非是昏庸之君,也不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刘禅就任蜀汉皇帝共计41年,是三国时期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个君主。其中,诸葛亮辅佐刘禅11年,在诸葛亮去世后,刘禅还在贤臣的辅助下做了30年的皇帝。在那个群雄割据的动乱时代,能执政这么久,刘禅肯定有其过人之处。

哲以为刘禅有容人之量、政治头脑清楚、知人善任,寿之蜀后主评传三论皆误。裴松之评价刘禅"后主之贤,于是乎不可及",此论近乎于公允。

陈寿者,生于巴蜀,而迁于魏都。在蜀国曾任"东观秘书郎",在晋则为"佐著作郎"、"著作郎"。曾和诸葛亮同事数年,且离蜀汉亡国不久,按理蜀国风物在其私撰《三国志》中应该是资料详尽,厚实有余。

然蜀书仅薄薄一卷,记传人物多有遗漏,却被其推诿为蜀汉"国不置书",致使他收集资料困难?然哲观蜀汉志中,后期重要将领的廖化,志上仅寥寥数语带过,若是前期人事,还可以推脱记录遗失,而后期廖化与寿同朝为官,寿焉能不清,传记如此,委实可恨。

时人有讥讽陈寿大段抄袭王沈的魏书、韦昭的吴书,致使寿之《三国志》中魏吴纪传多翔实,而蜀汉文字多遗脱,想不是空穴来风,大概是因为蜀国无书可抄的缘故。由此观之,陈寿史家才识也拘促矣,史论也多有不当之处。

但寿以「蜀汉国不置史,注记无官」来掩饰自己修史的不足,拟或是突显其书《三国志》的优秀,这种"欲藏还露"的表现手腕,确实高明奥妙,只是委屈了刘后主、诸葛丞相。用刘知几的话来说,确实是厚诬了诸葛亮,且连累了后世学者皆误以为蜀汉不曾置史官,皆陈寿之过也。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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